虽是不?愿,然触及她眸间的关怀,他薄唇抿了抿,终是在床边坐下。
沈玉娇将一边的幔帐挽上金钩,更多烛光洒进盈满馨香的昏暗帷帐里,也?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裴瑕脸上的伤。
从眼?下到嘴角那?一片明?显肿起,裴瑕肤色本就偏冷白,如今积了淤青,青紫深红,斑驳地晕开,瞧着?就骇人。
“怎摔得这样严重?”
沈玉娇眉头皱得更深,语气里也?是掩不?住的忧心:“还好没伤到眼?睛,你明?日?就要下场考试,若是伤到眼?,如何看清考题,又如何提笔答卷?”
裴瑕没出声,只看着?他的妻紧张地咬着?唇,仅着?牙白亵衣的娇小身躯朝他靠近,一只手撑着?被褥,另一只手犹犹豫豫,似想碰他的脸,又小心翼翼不?敢碰:“是不?是很疼?”
裴瑕迎着?她的眸,“不?疼”到嘴边转了个弯,出口成了一个字:“嗯。”
沈玉娇一怔,而后叹了声:“瞧我问了句废话,都这样了,怎能不?疼呢。郎君可上过药了?”
裴瑕道:“上过了。”
“上过了怎么还这样肿?”沈玉娇盯着?眼?前这张脸,既心疼又惋惜,这样一张白璧无瑕般的英俊脸庞,陡然伤了这么一大片,真是暴殄天物,令人心焦:“伤成这样,明?日?该如何出门见人。”
考生进场前要经过好几道检查,明?日?裴瑕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考场,必然会?引得无数侧目,沈玉娇想想都替他尴尬:“不?然明?早,你涂点妆粉遮一遮?”
裴瑕知?道她是一片好意,然而听到“傅粉”,鬼使神差想起谢无陵之?前的阴阳怪气。
“不?必。反正进了考舍,一人一间,互不?妨碍。”裴瑕道:“待九日?后出来,这淤青应当也?散了。”
沈玉娇闻言,轻点了点头:“最好如此,不?然殿试时,你顶着?一脸的伤去面圣,定要叫人诟病。”
裴瑕见她连着?叹了好几口气,牵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玉娘不?必忧心,一点小伤罢了。”
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暖意,沈玉娇抬起眼?,认真看他:“你今日?不?来后院,是因?着?脸上的伤?”
裴瑕浓密眼?睫轻垂,堪堪遮住眼?底那?丝窘意:“这副样子叫你见了,平白让你担心。”
沈玉娇心道,那?现下还不?是瞧见了。
“你不?回后院t?,我才?觉得奇怪呢。”她说着?,忽又想到什么:“是了,你从我妆匣里将那?暖玉制成的玉轮取来,我替你滚一滚,将淤青滚散了,没准能好点快些。”
裴瑕本想说不?必麻烦,但见她眸光恳切,到底还是起身,走到窗边那?座花梨木九屉梳妆台前。
“在最底层的抽屉里,那?个红玉玛瑙的。”沈玉娇坐在床边,探出半个身子张望:“对,就是那?个。”
裴瑕捏着?那?个金玉制成的小玩意,折回床边:“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从未见过。”
“这些女?子闺房里的东西?,郎君哪会?知?道。”沈玉娇不?紧不?慢解释着?:“有时晨间醒来,脸会?有些浮肿,用这个推一推,上妆也?更服帖些。”
她接过那?小小玉轮,双掌焐了会?儿,有了暖意,才?跪坐到裴瑕身前,一只手攀着?他的肩:“郎君,你转过来些。”
裴瑕依言转过去,与她面对面。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清晰看到她脸庞细小的绒毛在暖黄烛光下,仿若一层晕开的温婉柔光。
“我要动了。”沈玉娇一只手捧住裴瑕的脸,眉眼?间一片专注:“若是疼了,郎君记得说。”
裴瑕眸光轻闪,淡淡“嗯”了声。
温暖的玉轮不?轻不?重地滚过脸上的淤青,有些酸胀的疼意。但她动作间拂来的淡淡馨香,宛若一剂良药,有抚平一切痛感的奇妙力量。
裴瑕忽的觉得,脸上挂彩,也?不?全然是件坏事?。
“郎君,你这伤真是摔的?”沈玉娇蹙着?眉,迟疑出声:“我怎么瞧着?,好似是被人打的。”
尽管肿了一片,但她分明?看到有几处淤青比较深,瞧着?像是拳头攥紧的骨节处。
可是,一向以礼待人、修身养性的裴瑕怎么会?和人打架?
这事?的荒谬程度,不?亚于太阳打西?边出来。
听到她发问,裴瑕沉默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玉娇从他的沉默中,嗅出一丝不?寻常,于是又问:“你昨夜和哪位友人有约?”
裴瑕仍是沉默。
沈玉娇觑着?他清冷的脸色,嫣色唇瓣抿了抿,半晌,道:“是我多嘴了。”
大抵是前一阵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叫她产生错觉,以为他们之?间能像寻常夫妻那?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