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陵,你若再胡言半个?字,莫怪我翻脸。”
“我哪里胡言?你与娇娇盲婚哑嫁,本就没什么感情。若是她信你,爱你,又怎会明知你在淮南,还要舍近求远,去那山高路难的?岭南?连枕边人都无法全然信赖,这叫有感情么?裴守真,你别自欺欺……”
一个?“人”未出,对座之人忽的?起身,单手撑着?案沿,另一只手牢牢揪住他的?衣襟。
一向清冷如玉的?人,此时面罩寒霜,眸光沉郁:“谢、无、陵。”
谢无陵分?明从他眼中看出那强烈翻涌着?的?却克制着?的?冷戾,原来?,君子逼急了是这副模样?。
“你说,如果让娇娇看到你这副模样?——!”
揪着?襟口的?大掌忽的?狠狠往旁一甩,谢无陵一个?不防,整个?人连带着?桌案上?的?杯盏酒菜一起稀里哗啦朝地上?倒去。
“裴守真!!”
眼前一片凌乱,裴瑕却无事人般,施施然重新坐下,拿出帕子擦拭着?手指,语气却如淬了冰般:“我早说过?,我妻闺名不是你能唤的?。”
菜肴汤汁和酒水扑簌簌洒了一地,也?浸湿了谢无陵的?衣袍。
他本就有几分?醉意,如今被?裴瑕这么一激,霎时也?蹭蹭直冒火:“你妻你妻,若不是我将她从土地庙带回去,娇娇早就成饿死鬼了!还搞偷袭,就你还君子?我呸,不要脸!”
他早就看这小白脸不顺眼了,挥着?拳头挣扎起身:“是男人的?话?,和老?子大大方方打一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
裴瑕并不想与这等无赖行斗殴那等粗鄙之事,然而谢无陵的?拳头来?势汹汹,他眸光一闪,连忙躲避——
谢无陵见?他避开,红了眼,再次出拳。
今天非得揍这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一顿出出气!
而裴瑕见?谢无陵咄咄逼人,胸间也?掀起一阵愠怒,这厚颜无耻之徒真当他是软弱可欺不成?
他虽是读书人,却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文人,君子六艺并非白学,身手也?很是利落,矫健如燕,避开谢无陵好几次出拳。
可他到底低估市井中斗殴的?路数,谢无陵见?攻其面门都被?躲开,心下冷笑,抬脚就往下三路袭去。
裴瑕脸色陡然一变,抽出腰间折扇去挡招,未曾想谢无陵却是声东击西,虚晃一招,右手握拳,直直照着?他那张冷白无瑕的?脸庞招呼过?去——
“砰”得一声,一拳到肉,裴瑕半边脸都红肿发?麻。
再看另一拳头又要砸下,他眸色一暗,也?顾不上?什么动手不动口的?君子风度,长指攥紧,朝谢无陵的?胸腹一击。
若是之前,谢无陵完全受得住这一拳,可上?次坠马压断的?肋骨还没好全,陡然挨了这么一下,霎时脸色苍白,额上?也?沁出冷汗,直往后退去两步。
裴瑕冷脸起身,抬袖拂过?嘴角,雪白的?袖袍上?霎时染上?一抹刺目鲜艳的?血迹。
这个?无赖。
既已出拳,一拳和两拳有何区别?
他扯了扯肿痛的?唇角,颀长身躯大步朝谢无陵走去,拳头始终攥得紧实。
谢无陵自也?看出裴瑕这是要打一场了,忍着?肋骨阵阵袭来?的?疼痛,他咧嘴,笑得狂妄:“哟呵?真是稀奇了,裴大君子要打架了?好好好,那我自当奉陪到底!”
他捂着?胸腹处,站直身子,挑衅般地朝裴瑕勾了勾手:“来?啊,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裴瑕冷笑:“谁揍谁还不一定。”
屋外是春暖香浓,丝竹靡靡,屋内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对峙,剑拔弩张,硝烟弥漫。
就在一触即发?之际,门口传来?景林的?敲门声:“郎君,客房已经安排好。”
夜已深,坊门也?已关闭,裴瑕本打算和谢无陵在平康坊住上?一夜,明日一早再分?开,做出一种“挚友重逢,通宵畅饮”的?表象。
至于现在—
理智压下心底的?燥郁,冷静占据上?风,裴瑕缓缓放下拳头,冷冷睇着?谢无陵:“你好自为之。”
“不是要打架吗?你有本事别走!”
木门从里推开,站在门口的?景林看到自家?郎君时,吓了一跳:“郎君,你的?脸……”
裴瑕面沉如水地瞥他一眼。
景林打了个?寒颤,立刻噤声,再看屋内的?那一片狼藉,心下诧异,这是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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