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抬起头,就见面前?的男人仰着脸,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就是不看她。
默了片刻,她道:“那也进屋,给我看看你的伤。”
“就几道鞭痕,没什么好看的。”
沈玉娇如今对这男人的性子也了解一二,他?越是这样,反倒越不对劲。
细白手?指捏紧手?中托盘,她冷下语气道:“你今日若不给我看,待来日成婚,你求我看,我也再不看你一眼。”
说着,她转身?要走。
“别介啊——”
手?腕一下被?拉住,男人无奈嗓音传来:“给你看,给你看总成了吧!”
沈玉娇这才停下脚步,侧眸瞥过他?握着的腕:“进屋。”
谢无陵松开她那纤细的腕子,边转身?回屋,边嘟哝着:“昨日还羞答答不敢看,今日不给看还搞上威胁。这女人心啊,果真是海底针。”
他?摇摇摆摆进了屋,沈玉娇将药瓶放回厨房柜子里,也随之跟上前?去。
有?了昨日的经验,今日再看男人光着的膀子,沈玉娇也镇定许多。
只是待看清他?背上,那些淡黄色的药粉无法遮掩的,密密麻麻的血红鞭痕,纵横交错,血肉模糊——
何止几鞭子,分明是几十上百鞭!
那种鼻酸的感觉蓦得又涌了上来,她看着那些伤,纤细指尖微微颤动着。
想?碰,又不敢。
最后只嗓音发闷地问一句:“是不是很疼?”
谢无陵衣衫半褪,回过脸,朝她弯眸:“都说了,娇娇亲一下就不疼了。”
沈玉娇红着眼眶,嗔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好了,怎么还哭了呢。”
谢无陵将衣袍穿上,随意?系了个?结,又抬起手?,粗粝指腹擦过她的眼尾:“六爷年轻时是掌刑罚的,手?上有?分寸,这些伤看着吓人,实则未伤筋骨,真不妨事。”
沈玉娇明明知道他?在碰她的脸,却不像从前?那样避之不及,她望着他?,嗓音微哽:“你去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常六爷为何打了你,又给你捐了个?差事?”
那种不入流的衙门皂隶,在沈玉娇眼里只算个?差事,压根称不上官。
毕竟在长安城内,四品五品多如狗,六品七品遍地走,有?句话叫往朱雀街上丢块石头,砸中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贵族。
是以方才谢无陵说他?要去典史衙门当?差,她心下并无多少激动,更多是疑惑。
谢无陵见她问了,也不瞒她,将白日去常府的事如实道来:“……六爷虽然有?气,但见我主动请罪,且这事的确是常松有?错在先,于情于理,他?也不能真拿我怎样。出来混最重要是讲义气,若他?纵容儿子欺辱手?下人的家眷,日后还有?谁愿意?跟着他??”
稍顿,他?道:“何况常松是个?怎样的孬种,六爷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嗣子又怎样?到底不是亲儿子。这个?不行?,废掉再换个?乖顺的,多大?点事儿。”
沈玉娇听得一愣一愣:“那可是嗣子啊,怎好说废就废?”
此等事在世家大?族,就如休弃嫡妻一般,是影响声誉的大?事。
谢无陵见她这反应,轻笑一声:“大?抵六爷是在道上混的,没那么多规矩。反正他?罚完鞭子,给我透了个?底。若是下回常松再敢来招惹,叫我直接将他?废了……反正常松的嫡妻已经生了儿子,嗣子无用,好好培养嗣孙也一样。”
沈玉娇瞪大?了眼:“这样都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忽然就有?些后悔,要是早知这点,昨日就该让谢无陵……
谢无陵从她思索的眼神里也明白过来,扯唇笑了:“看来我家小娇娘,也没那么斯文嘛。”
沈玉娇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看透,脸颊也一阵发烫,心虚嘟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转过身?,匆匆撂下一句:“你把衣服穿好,我做夕食去。”
谢无陵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嘴角轻勾了勾。
低头穿戴衣袍时,忽又想?到她听到他?寻到差事的淡定反应,墨黑狭眸眯了眯。
看来,她从前?的家世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没准那个?短命鬼前?夫,不仅是个?秀才,还是个?什么文官?-
接下来几日,谢无陵便安心在家里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