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3章
那面曾经在阵前飘扬的帖军旗帜,早已被烧得只剩一根焦黑的木杆,上面还挂着几缕烧焦的布条。木杆在火中摇摇欲坠,最终“咔嚓”一声断裂,栽进燃烧的尸堆里,被火焰彻底吞噬。
河谷里再无活人,只剩下燃烧的尸体、炸裂的碎肉和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余波。
这片曾经的河谷,此刻成了帖军的坟墓,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血和火,每一粒沙石都沾着死亡的气息。
崖壁上的明军静静站着,像一尊尊沉默的石像。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卷着谷底的烟火气掠过耳畔,带着灼人的温度。
火光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映亮了甲胄上的血痕,映亮了刀柄上的寒光,却照不进他们眼底深处那片沉寂的寒意。
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士兵,早已见惯了生死,此刻看着谷中炼狱般的景象,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动容,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那是对敌人的决绝,也是对自身使命的了然。
李祺扶着崖边的岩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那片熊熊燃烧的河谷,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仿佛已经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看到了帖木儿的汗廷里,帖木儿收到消息时的模样:那位白发苍苍的枭雄会猛地砸碎手中的玉杯,会将奏报撕得粉碎,会对着空荡的大殿嘶吼,金色的胡须因暴怒而颤抖;他会从王座上站起来,腰间的弯刀在烛火下闪着凶光,眼中的血丝会蔓延到眼底,那是被激怒的野兽才有的疯狂。
但在那暴怒之下,李祺更看到了一丝藏不住的惊惧——当三万铁骑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当皇孙被炸成肉泥的噩耗抵达,那位纵横欧亚的征服者,终于要尝到“痛”的滋味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在风声与火声中格外清晰,像一块投入沸水中的冰:“我们就是要告诉帖木儿,让他看着——这黑风口的火,是我们点的;这河谷里的血,是他孙子和铁骑的;这焦黑的弹坑,是我们给他留的记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谷中仍在燃烧的尸堆,语气里带着斩钉截铁的冷硬:“让他知道,别说是一个皇孙,就是他亲来,大明的铁骑也敢劈了他的脑袋!别说是三万铁骑,就是再来十万,黑风口也能把他们全吞了!”
“这,就是与大明为敌的下场。”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重,像是要让风把这句话捎到千里之外的撒马尔罕,“西域不是他的猎场,大明不是他能啃的骨头。今日烧了他的皇孙,明日就能烧了他的王帐——让他好好想想,这东征的路,还要不要走下去!”
崖壁上的风更烈了,卷起谷底的烟火,吹得明军的旗帜猎猎作响。没有人接话,但每个士兵握刀的手都更紧了——他们知道,这场大火烧尽的不只是帖军的残部,更是帖木儿染指东方的野心;李祺的话,不是虚张声势的威胁,是大明用铁与血写下的战书。
徐辉祖站在他身边,看着火海中渐渐熄灭的挣扎,终于明白李祺的用意。留下活口或许能换来一时的喘息,却换不来长久的安宁;唯有将敌人彻底碾碎,让鲜血与火焰刻下足够深刻的教训,才能让西域的天空,真正清净下来。
烈火还在燃烧,将黑风口河谷烧得通红。
直到深夜,火势才渐渐平息,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血腥与焦臭。
哈里·苏丹与他的三万铁骑,最终都化作了这片河谷的一部分,连骨头渣都没能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