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2章
此刻蓝玉的坐骑脖颈上中了一箭,鲜血顺着鬃毛往下淌,看上去狼狈不堪;身后的明军骑兵也纷纷调转方向,阵型散乱,像是被帖军冲垮了阵脚。
有几个骑兵甚至慌不择路,从马上摔了下来,被后面的同伴踩踏而过。
“败了!明人败了!”帖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哈里·苏丹看得真切,明军骑兵的阵型已经溃散,不少人连马刀都丢了,只顾着往河谷里逃,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追!”哈里·苏丹眼中闪过狂喜,哪里还顾得上阿鲁浑在身后的呼喊,“杀进河谷,把明人斩尽杀绝!”
他一马当先,率领铁骑朝着河谷冲去。
帖军骑兵士气大振,紧随其后,马蹄声震得河谷两侧的断崖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看着明军溃不成军的背影,只觉得胜利唾手可得,却没注意到那些“溃散”的明军骑兵在进入河谷时,悄悄调整了阵型,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殿下!不可追啊!”阿鲁浑骑着老马,拼命追赶,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铁器,“河谷两侧是断崖,壁立千仞,连飞鸟都难落脚,万一有埋伏。。。。。。咱们就是砧板上的肉啊!”
他好不容易才率领那一万多拖拖拉拉的仆从军赶到战场——这些由波斯农民、印度工匠拼凑起来的队伍,扛着锈迹斑斑的弯刀,连马鞍都坐不稳,此刻正气喘吁吁地挤在谷口,像一群被驱赶的绵羊。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就瞧见了明军溃逃、帖军疯了似的往河谷里冲的画面。
然而阿鲁浑久经战场,从撒马尔罕的巷战到德里的攻城,什么样的诈败没见过?
哪里看不明白这明军分明就是故意示弱!你看那些“溃散”的骑兵,看似慌不择路,实则脚步不乱,马与马之间始终保持着能随时转身的空隙;那些掉在地上的头盔、箭囊,落点都在河谷中央,分明是在引导追兵往深处走;最可疑的是蓝玉那匹“受伤”的坐骑,看似踉跄,可马蹄扬起的尘土里,连一丝血迹都没有——那箭伤,十有八九是假的!
“这是诱敌深入啊!”阿鲁浑急得直拍马背,老马吃痛嘶鸣,却怎么也追不上哈里·苏丹的阿拉伯神驹,“殿下!明人在玩障眼法!他们把主力藏在崖顶了!再往前,就是死路一条啊!”
“老东西,休要长他人志气!”哈里·苏丹猛地勒住马缰,回头怒喝,声音像淬了冰的鞭子,“你是老糊涂了还是被明人吓破了胆?看看他们那副模样——刀都握不住,马都骑不稳,不是吓破了胆是什么?”
他抬手朝着河谷里一指,语气里满是鄙夷,“这是天助我也!明人自己钻进黑风口,就是老天爷都在帮我立这个功!”
阿鲁浑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花白的胡须气得直抖,连忙拍马追得更近了些,声音因急切而劈了调:“殿下绝不可追击啊!您看这些明军——他们退得太‘整齐’了!”
他伸手指向河谷深处,指尖因用力而发颤:“真正溃逃的败兵,早该像没头的苍蝇,挤成一团,互相踩踏了!可您瞧他们,看似散乱,实则前后间距始终保持着一箭之地,连转弯时都有人刻意放慢速度,护着侧翼!这哪里是逃命?分明是在引着咱们往套里钻!”
“还有那些丢在地上的刀箭!”他又指向路边散落的兵器,“好端端的环首刀,刃口连个豁口都没有;箭囊里的箭,倒出来全是没淬过火的木头箭——这是败兵该丢的东西?这是明人故意给咱们看的,让您觉得他们真的慌了,真的没了还手之力!”
他几乎要贴到哈里·苏丹的马后,声音里带着哭腔:“殿下,老臣打了四十年仗,什么样的诈败没见过?明人把‘慌乱’演得太刻意了,就像戏台子上的花脸,一眼就能看穿!黑风口这地势,进去容易出来难,他们要是在里头把两头一堵。。。。。。”
话没说完,就被哈里·苏丹猛地一扬马鞭抽在马头上。
阿鲁浑的老马受惊人立而起,差点把他甩下去!
“拿下阿力麻里,我第一个赏你!”哈里·苏丹冷笑一声,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赏你十名波斯舞姬,再把撒马尔罕最肥的牧场分给你!前提是,你得有命活着看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