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8章
“殿下,”一名亲卫小心翼翼地开口,“明军可能已经跑远了。。。。。。草原太大,咱们追下去怕是找不到踪迹。”
哈里·苏丹的胸口剧烈起伏,锦袍下的肋骨像要被急促的呼吸撑裂。
亲卫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所有的狂傲——明军熟悉草原的每一道沟壑、每一片绿洲,他们可以借着沙丘的掩护消失在视线里,顺着干涸的河床绕到骑兵身后,甚至能在戈壁的风里辨别出追兵的方向。
想在这茫茫草原里追上他们,当真如大海捞针,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月也未必能摸到对方的影子。
可他不能停。马蹄踏在骨笃禄的万骑尸骸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那是帖木儿亲手调拨的精锐,是他向兄弟们炫耀的资本,如今却成了草原里腐烂的血肉。
皮尔·穆罕默德的眼线怕是早已竖起了耳朵,阿布德·拉提夫的信使说不定正快马加鞭赶往葱岭,就等着看他折戟沉沙的笑话。
他仿佛已经看到帖木儿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看到兄长们嘴角幸灾乐祸的笑,看到自己被剥夺兵权、囚禁在后宫的凄惨模样。
伊斯坎达的先例就摆在眼前,那位曾被帖木儿寄予厚望的皇孙,却死在了家族宗室的阴谋诡计之中,这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哈里·苏丹的心头,让他不敢有丝毫侥幸。
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
哪怕是虚张声势,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得抓点什么东西堵住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嘴。
他抬手抹去溅在脸上的血污,那是刚才冲进来时,战马踏碎尸体溅起的脑浆,温热而粘稠,像一块烙铁烫在皮肤上。
战场中央那座头颅堆成的小山在风中散发着腥气,骨笃禄那把被敲掉狼牙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每一处都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不能停。。。。。。”他低声嘶吼,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绝不能停。。。。。。”
阿拉伯神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暴怒,不安地刨着蹄子,踢飞一块沾着肠肚的碎石。
哈里·苏丹猛地勒转马头,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啃食尸体的野狗——它们叼着血淋淋的断臂,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像极了那些等着分食他失败果实的宗室。
他翻身下马,走到那堆头颅前,一脚将其踹散。
沙砾混着脑浆溅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功,必须在帖木儿大汗到来前,拿下一座明人的城池,才能堵住那些宗室的嘴。
“明军的主力在哪?”哈里·苏丹猛地抓住那名百夫长的衣领,“说!”
“在。。。。。。在阿力麻里!”百夫长被他掐得喘不过气,“逃出来的斥候说,明人正在修缮那座废城,好像要当堡垒。。。。。。”
“阿力麻里?”哈里·苏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是东察合台汗国的旧都,虽经战火残破,却仍是西域咽喉,控扼着草原与绿洲的通道。
拿下那里,便是在西域楔入一枚楔子,既能向帖木儿大汗证明自己的军事能力,又能将折损万骑的过错压下去——帖木儿大汗毕生志在将西域纳入帝国版图,自己先一步夺取这座象征东察合台汗国正统的城池,便是抢在所有人之前立下开拓之功。
届时,便是有宗室想借机发难,也会被“收复旧都”的功绩盖过;帖木儿大汗即便仍有不满,看在开疆拓土的份上,也定会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