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见沉倾叶正靠在床头看书,面色比上周红润了些。药物治疗似乎起了效果,但这只是暂时的缓解——医生早已直言,脏病已到晚期,有随时离去的可能。
慕淳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妈,我来了。”
病床上的女人闻声抬头,脸上顿时漾开温暖的笑意:“小淳,买那么多东西干嘛,赶紧过来让妈妈看看!”
慕淳放下果篮和补品,顺从地走到床边。沉倾叶急切地拉住她的手,目光关切地在她身上逡巡:
“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你说你这孩子,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告诉我。。。”她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躲向一边把眼泪擦干。
慕淳被她的情绪感染,抽了旁边的纸巾为她拭泪:“小手术而已,现在都好了。你看你哭什么,我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何况这场突如其来的阑尾炎手术,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我不放心,让我看看。”沉倾叶坚持道,眼中满是担忧。
慕淳知道拗不过,只得稍稍撩起衣角,露出腹部已经愈合的伤口。那道淡粉色的疤痕细长而整齐,沉倾叶仔细端详着,确认无碍后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心疼地责怪起来:“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非要妈妈担心死才行?急性阑尾炎是多危险的事!没有我督促就不好好吃饭,你可怎么让我放心地走……”
慕淳一听心就沉了下去,垂下眼睫,声音低低地:“担心什么。。。正好要是活不久的话,就跟你一起走算了,省得你老是放心不下。”
沉倾叶脸色一变,急得咳嗽起来:“咳咳!你、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不准再说这种话!妈妈还想看着你长命百岁呢!”她喘着气,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明显是被女儿的话刺痛了。
慕淳立刻后悔了,忙上前轻抚母亲的背:“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别激动!”
母亲缓过气来,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免得母女俩又起争执,于是刻意转移话题:“小傅跟我说谙习已经回国了,这次还是他及时送你去医院的?怎么没带他一起来?”
一听到那个名字,慕淳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心里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烦躁。那家伙不过是半路把她截走送医罢了。
她控制不住怨愤地说:“带他来干什么?当初走的时候那么干脆,现在回来了也是叛徒,我怎么可能带那种白眼狼来见你。”
沉倾叶了解女儿的脾气,知道她口是心非。这些年来,慕淳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嘴上说忘了,不放在心上,其实只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不愿意再提起。稍微触及那些敏感的事,就会爆发。因此这些年来,母女俩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那个离开了,或许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没想到时隔多年,听到那孩子回来的消息。
她心里一直很期待见面,便为那孩子说话:“你看你就是心眼小,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孩子当初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慕淳只觉得懊恼,那些模糊的记忆在这段时间重新被翻新:“有什么苦衷,就是不把人当回事而已。”
沉倾叶不想她打不开心结。有些事情就算看淡了遗忘了,突然提及的时候也会有种苟延残喘的错觉,还是需要解开,才能彻底放下。
“你看看你,你是不知道那孩子多喜欢你,你比任何人在他心里都重要。”
慕淳想到这个心里就堵得慌:“什么重要不重要的,他现在什么都忘了。”
沉倾叶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意思?”
慕淳叹了口气,将几年前国外富人区别墅爆炸事件说与她听。四层楼的建筑连续爆炸三次,秦谙习从中逃出,重伤加失忆,瘫痪在床几年,不久前才醒过来。
她眸光暗沉,心中那惴惴的感受拧在她的心脏上:“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
母亲对那个事件有印象,没想到受害者竟然是身边人,震惊又后怕。她想到收养那孩子的世家大族,深知那样的环境与危险共存:“他的家庭在社会中很复杂,势力很庞大,涉及到的一切是我们普通人接触不到的,非常危险。天呐,那孩子在那样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真是老天护佑。小淳,你要相信他是个好孩子。”
慕淳不肯听她为他说好话,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