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宗颜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平继续问:“我比你们年长,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吧?”
“……”赵宗颜艰难地点头,他已经可以猜到周平下一句是什么了。
果然,周平做足了铺垫,抛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所以,‘德’就是你们待我要有亲、有义、有序。”最后的结尾他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说,而是带着嘲讽斩钉截铁的命令口气。
“你这是强词夺理!”赵宗肃愤怒地站起来,喊出了所有学生的心声。
周平挑眉:“推断过程可有错?”
赵宗肃皱着小脸,终究是没有辩论的经验,其实二十一世纪的学生都知道,只要否认了这个命题的前提,结论就不存在,可赵宗肃已经陷进了迷宫,终究绕不出来,只好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被弟弟们督战的目光笼罩,赵宗颜压下了心中的苦涩,没有直面回答:“《楚墓竹简》中《六德》一篇,圣为父德,义为君德,智为夫德。若是无德,则绝父、绝君、绝长。”他有意省略了作为子、臣、幼也应具备的德行,而是针对周平,学生们不尊重他主要是因为他无德无才。
周平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么,在判断君主是否失德的时候,君是否仍为君?”
环顾四周,周平给了他们几秒时间考虑,渐渐地学生都露出深思的表情。
“这与断案是一样的,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前,调查对象只是嫌疑人,而非罪犯。同样的道理,在确定君主道德败坏完全无救之前,臣始终是臣,理应持一忠字。绝君不是用来威胁的筹码,或者懈怠本职的借口,而是陷入死地绝处逢生的涅槃!轻易说出这两个字,说明臣子本身就没有守节,一开始就已经抱了轻视、疏离、甚至背叛之意。”
被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扫到的贵胄均哑口无言。
周平趁势追击:“无论来这里是否出于你们自身的意愿,可既然已经入了书院的大门,就该遵守作为一名学生的规矩。在其位而谋其政的道理总不要我多说吧?”
“出了院门,你们是赵家的王侯,吃喝玩乐我不管不着。但在这里,”周平指指地面,“在你们有能力证明我无法胜任德育课主讲之前,我就是你们的老师。”
离真正驯服这些性格各异矛盾不同的学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周平此番只是暂时稳住他们不满的情绪而已。
“下面,我来讲讲我课上的规矩……”
周平没上过书院,所以他事先找其他主讲了解过,宋朝的学堂风气很开放,除了需要死记硬背的经文,夫子还会挑选一些当朝热点话题与学生讨论,讨论过程相当自由,除了没有小二的吆喝和茶点,气氛和茶馆酒肆里的差不多。
警校里的理论课大多是灌输式的,教授讲师从头侃到尾,学生因为要签到不能显性逃课,就选择人在心不在的隐性逃课方式。
周平深谙其道,且积累了相当的经验,他很了解课堂要学生主动参与是件难于蜀道的事,特别费了一番心思引入了辩论的概念。
介绍了辩论的规则之后,周平抛出了议题:“宗学于大宋是否有益,好了,现在赞成的是正反,到左边,反对的到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