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让也会回想起两人分开前的那场沉默而激烈的争吵。坦白说,他承认当时自己的冲动无知,但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提出幼稚的私奔请求,哪怕小瓶子仍然用胡闹的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
总有些错误是不得不坚持的。
如果连他自己都失去那个相知相守的梦想,这段感情就会失去原本的纯粹和真诚,而讽刺的是,正是在失去这些宝贵特质之后,才会值得他们去怀念,努力在现在寻找以往没有注意到的丝丝亲密和爱护。
“你最近怎么样?”
赵允让竭力克制心脏因小瓶子接近而变快的跳动,避免声音里的颤抖泄露自己的激动情绪。
“挺好的,”周平收拢手臂,“你堂弟很乖……也许我应该说,太乖了。”
“他比我辛苦。”
赵允让点头,一时间竟是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打开局面。
周平也沉默起来,在真宗有意无意的封闭模式下,他不知道三年里性子爱闹的小王爷怎样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也不清楚他深居简出的日子里养成了多少新习惯新爱好。
此刻的相依完全是因为过去懵懂遥远的恋慕,三年生活的空白让周平发憷。虽然武力值超过小王爷一大截,但从心灵的勇敢上讲,周平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小王爷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地步。他有太多的东西去顾虑,比如外在的压力,比如感情本身的多变不稳定。所以他宁愿将自己牢牢捆在皇权这座永不沉水的大船上——封建社会还要走上近千年——受赵氏差遣奴役也不为自由翻身而冒险。
见赵允让只是被动地由着自己搂着,周平顿时忐忑起来,他刚才之所以脑袋一热现身,主要是因为小王爷那声叹息,而随着沉默的空气越来越重,周平试探地开口。
“是小皇子让我来看你的。”
“?”赵允让挣开小瓶子的怀抱,一脸震惊和疑惑。
周平知道他误会了,立刻解释:“我有分寸,他自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往……那个致力于变迂腐的小脑瓜满心想着的是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赵允让觉得好笑:“听你的语气,我们之间该是小人之交了?我怎么觉得不甚甜?”
“你还喜欢吃甜的枣糕?”周平问道。
“不,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儿。”赵允让摇头,目光调远,忽然有种时过境迁的感慨。
也许在这个年纪叹惋时光荏苒有些早了,但他们一个活了两世,一个历经皇权变故,旁人还真的没资格说什么。
——那么,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周平有种急切地抓住这种暧昧的冲动,他不明白心脏过于踊跃的表现是出于何等病症,借着快速涌动血液的推力张开嘴巴,可冲出喉咙的话却变成了:“听说你就要走了。”
“嗯,这是自然。”赵允让无意义地应承,眼神躲闪,没来由地一阵不甘。
——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的脑袋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么?
赵允让偷偷瞟了小瓶子一眼:“你会来送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