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突然跪在地上的女子,朱高煦神色平静,依旧淡然地站在原地。他双手缓缓环胸,目光沉稳地凝视着对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其实,即便不用旁人提醒,朱高煦心里也十分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她便是孙若离的姐姐孙若洁。这还是朱高煦生平第一次见到孙若洁本人。以往他陪着孙若离回孙家的时候,孙若洁早已出嫁离开了。后来,朱高煦又独自来过孙家几次,可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其他缘故,始终都没有碰到过孙若洁。
朱高煦对孙若洁的了解,大多还是源自孙若离平日的讲述。在与孙若离相处的点点滴滴中,两人时常会分享一些儿时的趣事和经历。从孙若离的口中,朱高煦得知孙若洁这个姐姐在小时候还是相当不错的,对孙若离关怀备至,姐妹俩感情深厚。然而,自从孙若洁出嫁之后,情况便悄然发生了变化。婚后,两人之间的联系逐渐变得稀疏起来。而且每次孙若洁回娘家,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心中积压着无尽的烦恼。并且她每次回来都停留不了多长时间,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久而久之,姐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冷淡生疏了,不复往日的亲密无间。
“若洁,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起来?像什么样子?”孙岩被大女儿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举动惊得着实不轻,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出声呵斥。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偷瞄了朱高煦一眼,只见朱高煦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孙岩心里顿时“砰砰”直跳,生怕朱高煦会因此产生误会,以为是自己家故意安排这么一出,来给他施加压力。毕竟在孙岩的认知里,越是那些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大人物,就越厌恶这种近乎要挟的行为。
孙岩心急如焚,赶忙开口表态,声音中不自觉地带出一丝焦急:“贤婿,这事儿事先我可毫不知情啊!”同时,他心中对孙若洁擅自行动的做法暗暗恼火。原本两人已经商量好,找个合适的时机,由他委婉地跟朱高煦提一提那件事。可孙若洁倒好,全然不顾及场合,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以如此极端的方式说出来。
虽说现在是大半夜,且这里是自家府邸,周边站着的也都是自家人,但到底还有不少下人在场。孙若洁好歹也是孙家大小姐,身份摆在那儿,就这么“扑通”一声当众跪下,实在是有失体统,模样也太过难看了。
孙岩心里越想越担忧,他很清楚,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朱高煦要是看在亲戚情分上,给个面子答应下来,那自然皆大欢喜。可万一朱高煦丝毫不为所动,冷漠拒绝,那孙若洁可就彻底下不来台了。
让人揪心的是,此刻的情形似乎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朱高煦站在那儿,一声不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看样子可能压根就不想提及此事。孙岩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见此情景,赶忙不假思索地开口接过话题,试图缓解这尴尬又紧张的气氛。他一边努力跟朱高煦解释这绝非自己的主意,一边用眼神和话语暗示孙若洁适可而止。毕竟一旦朱高煦明确开口拒绝,之后再想让他改变主意,那可就难了。
可孙若洁此刻已然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在她的观念里,嫁夫随夫,如今自己的丈夫被关押在大牢之中,生死未卜,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如何能保持平静。况且,她心里清楚,阮离这次得罪的不是旁人,正是身份尊贵无比的朱高煦。以朱高煦的地位和权势,只要他肯网开一面,轻飘飘的一句话,自己的丈夫就能毫发无损地从大牢里出来。
见朱高煦依旧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回应的迹象,孙若洁心一横,咬了咬牙,紧接着,她以决绝的姿态,直接朝着朱高煦“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地上,那沉闷的声响仿佛也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磕完头后,她泪眼婆娑地缓缓仰头,目光直直地望着朱高煦,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期盼,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家夫君的错,他被抓走也是罪有应得,可那是与我同床共枕的夫君啊,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深陷囹圄,就此离去。还望妹夫看在我家妹妹的面子上,就当是行行好,帮帮我吧!”
她就这么仰头含泪看着朱高煦,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流进嘴里,可现在的孙若洁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想她堂堂孙家大小姐,从小到大,便是在父母面前,也从未行过这般大礼,可如今,为了救自己的丈夫,她已然顾不上什么尊严体面,彻底放下了所有。她满心期盼,不相信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朱高煦还能不为所动。
除此之外,孙若洁心中还藏着其他的算计。她和孙若离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朱高煦身为孙若离的丈夫,真的能对自己这个大姐的苦苦哀求熟视无睹吗?倘若朱高煦拒绝了她,日后与孙家之间必定会或多或少地产生隔阂,到那时,他又该如何面对孙若离呢?没错,孙若洁心里清楚,自己这其实就是在逼迫朱高煦。她又何尝愿意用这种方式呢,只是丈夫犯下的罪行太过严重,若不如此,她实在没有信心能让朱高煦出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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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要朱高煦点头答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事后他也不好反悔。同样的道理,在众人的注视下,朱高煦想必也会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做出让步。毕竟,许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都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被人哀求,而后大度施恩的感觉吗?
孙若洁在这之前,从未与朱高煦见过面,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听闻,朱高煦年纪轻轻便已如此出类拔萃,这般人物,定然有着自己的骄傲。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年轻人相对来说更好说话一些,说不定自己这一番举动,真能打动朱高煦,让他出手相助,救丈夫于水火之中。
然而,孙若洁却彻彻底底地猜错了。面对她那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朱高煦仿佛一尊石像般,依然面不改色,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就连眼神都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变化。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见孙若洁对自己的呵斥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之中,孙岩这下是真的动了怒。他面色一沉,对着身后的手下狠狠地挥了挥手,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她带回屋子里去。”此刻的孙岩,心中既焦急又无奈,女儿如此莽撞的行为,实在是让他头疼不已。
说完之后,孙岩赶忙又满脸歉意地朝着朱高煦拱了拱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语气极为谦卑地说道:“还请公子不要在意,若洁可能今日听闻夫君被抓,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整个人有些失了分寸,刚刚冲撞到你的地方,还望公子多多见谅啊。”这时候,孙岩心里直打鼓,他深知朱高煦身份尊贵,得罪不起,生怕朱高煦因此事而生气,给自己家族带来灾祸。
得到孙岩的吩咐之后,两个平日里机灵懂事的丫鬟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小步跑到孙若洁身后。她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搀扶着孙若洁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劝道:“大小姐,先起来吧,地上凉,您要是再这么跪着,身子骨该受不住了。”
“我不,我不!”孙若洁情绪激动,用力将胳膊从丫鬟手中挣脱出来,眼神中满是决绝与希翼,目光紧紧地盯着朱高煦,声音带着哭腔喊道:“妹夫不答应救我夫君,我今天就不起来了。”她此刻已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朱高煦身上,全然不顾及周围人的劝阻。
“若洁,你说什么胡话,还不快点起来。”这时候,一直忧心忡忡的孙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她看着女儿如此执拗,心中既心疼又着急,忍不住厉声对着孙若洁呵斥一声。之前,她其实和孙若洁有着同样的想法,想着说不定朱高煦念在亲戚情分上,真的会心软答应帮忙。可听着孙若洁这番不管不顾的话语,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女儿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句句都像是在火上浇油。
现在孙夫人也不敢再让孙若洁继续说下去了,她心里清楚,要是再任由女儿这样闹下去,别到时候孙若洁自己救丈夫的事情没解决,反而牵连到在新城那边的妹妹孙若离。毕竟,她心里明白,朱高煦可不是只有孙若离一个老婆,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身边想要攀附的漂亮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孙若离能嫁给朱高煦,那真的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要是真因为孙家的事情,让朱高煦对孙若离心生厌恶,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若是这件事能够顺利办成,孙夫人自然也希望孙若洁能成功救下阮离,毕竟在这个世道,寡妇的名声确实不好听,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美满呢。但若是事情实在无法办成,孙夫人作为一家主母,也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可能因为大女儿的幸福,而耽搁了二女儿来之不易的好姻缘。
在场的除了孙岩、孙夫人以及一干丫鬟下人之外,还有孙若洁的几个嫂嫂。这几位嫂嫂,相较于孙若洁而言,她们心里更清楚朱高煦对于孙家意味着什么。在她们看来,孙若洁已然嫁为人妇,虽说血脉相连,但终究是外嫁出去的人了。而她们几个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孙家人,未来要在这孙家大宅子里生活,自然事事都得为孙家的长远利益考虑。所以,她们当然不可能任由孙若洁这般胡搅蛮缠下去。
此前,孙夫人一直没有开口制止,她们作为小辈,即便心里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在这等级森严的家族规矩之下,也不敢贸然僭越长辈的权威。然而,现在连孙夫人都忍不住出声呵斥了,她们便没了顾忌,自然不会再客气。眼见着两个丫鬟费了好大的力气,却依旧拽不动孙若洁,几位嫂嫂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立马撸起袖子,上前一起帮忙。
孙岩站在一旁,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他心里清楚,今日这一幕要是传扬出去,孙家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尽了。想着明天,说不定整个城里都会传遍孙家大小姐在众人面前这般撒泼耍赖的丑事,他只觉得一阵懊恼,丢人啊,实在是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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