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
醒来时,向来注重仪表的潘阳变得胡子拉碴,肿胀的双眼布满血丝,
他说,我死了,他也绝不独活。
在潘阳的坚持下,我们回了南方,他开始求神拜佛,遍寻名医,
我怕真有那一天他会坚持不下去,便提出生个孩子,也好让他在这个世上留下一丝牵挂,不至于随我而去。
这个想法当即被潘阳拒绝,
我不死心地用尽办法勾缠他,他却宁愿泡冷水澡也不愿冲动,
我犯了倔,
他越是拒绝,我越是想让他破功,可潘阳那个傻子,竟然自己喝了绝子的汤药,
我揉着酸疼的腰哭笑不得,心中却感动不已,
我们领养了一个女儿,潘阳一眼挑中的,摸着女儿的杏眸,笑着说这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给女儿取名沈平安,
他说,他余生别无他求,只求我平平安安,陪他走到最后,
可即便我再不愿,我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潘阳脸上笑容不再,整日沉浸在悲痛中,
我病了,他也病了,
我病在身上,他病在心里,
他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短短半月衣衫便空荡荡的几乎能塞进去第二个他。
即便知道生离死别是每个人必然经历的过程,可真当爱人奄奄一息躺在面前的时候,又有几个圣人能无动于衷。
他总是将我紧紧抱住,贴着我的后颈无声流泪,第二天却还要强撑笑意哄着我喝药,
破败的身体到极限,我疼,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破体而出,
针扎一般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可我舍不得,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殉情。
我靠着他的爱意熬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他哭着承诺会好好活着,我胸口的那口气终于放心地卸了去,
翌日,潘阳带我出门,去看了春光,
他下颌抵在我额间,柔声与我说了许多,从相遇说到成婚,
他说,望舒皎皎,揽月入怀,子恒三生有幸。
春日柔暖,
我窝在潘阳怀中,摩挲着腕间红线,任由温度一点点流失,泪从眼角滑落,
扶光和煦,曦光尽揽,沈月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