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所有族人被蓬莱、昆仑和武陵联手诛尽那年,我刚满一百岁。”
梁渠甫一出生,就带着梁渠一族自古以来的记忆传承。
他们不必像人类一样,需要通过一年又一年的学习和教化获取成长的知识。
只是他们的妖力和神魂过于强大,肉体就像一颗生长缓慢的果实,只能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锤炼,方能变成合格的载体。
因此一百岁的梁渠,实在还是幼崽,甚至连化形都还没有完全掌握。
伏商自打出生后,便常常被爹娘叼在口中,四处云游。
那时候,爹娘教给他的,更多的还是如何听取来自信徒的愿望,如何履行自己的职责。
那时候,梁渠一族,本是受人间香火供奉的战神。
这修仙大陆上大到城池疆域之战,小到门派之中弟子们的比武,人人都曾有求于他们。
只要世间争斗不灭,善战的梁渠便永远有信徒。
本该如此。
“我那时候太小,不能参加族中议事,也从未听爹娘提起,所以并不知道事情是何时起了变化,”伏商的金瞳中潜藏着暗影。
他只知道从某一天起,香火逐日减少,神坛四处遭毁。梁渠这一名号,突然在人们口中成了灾厄的象征,仿佛只要他们到哪里,哪里就会遍起兵祸,伏尸千里。
“族人们……本来想要离开这片大陆,归隐山林。”
梁渠一族原本只是上古的兽,即便受了万千信徒的香火,也不是真神。
跌落神坛对于他们而言,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不过就是回归兽的本性。
“但是,”伏商的语气倏然变得暴戾起来,“书院的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一定要将我的族人赶尽杀绝!”
他的身体尚未成长完全,根本无法战斗,早早就被爹娘藏了起来,直到被人抓住时,才知道自己的族人已悉数陨灭。
至于爹娘和亲族如何死的,伏商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杀掉我。一开始,他们只是将我拿锁链穿了,关在地牢里。直到我完全成长可以化形的那一天,有人把几百枚咒钉打入我的灵脉内。自那之后,它们便日日在我体内,抽取我的妖力,每月都会将灵脉撕裂一次。”
伏商说话的语调极冷,仿佛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人。
姜朝眠却听得心惊肉跳,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堵得难受。
他想起那晚在金鳞陂上捡到那只小猫崽时,遍布它身上的可怖伤口。
他轻轻探出手,摸了摸肋下曾经的伤口处,小声问:“现在……还痛吗?”
梁渠在姜朝眠胸前翻了个身,伸长肉垫扒上姜朝眠的脖子,仰头亲昵地舔了舔他的下巴。
他答非所问:“哥哥,你不怕我吗?”
他可是上古凶兽,即便如今虎落平阳暂且蛰伏,但仍旧对区区人类有着生杀予夺的能力。
关于梁渠一族的传说,倒不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