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狰狞刀口从左至右大喇喇敞开,让他?像个?破口的烂袋子,肠子顺着往外流。
容淖眼瞳微扩,抑制不住干呕两声,抖着手?扯下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冬衣,要去捂他?伤口。
“没用了。”章翼领声音很轻。
容淖还是不管不顾按了上去。
然后问,“你的火镰和?药放在哪里了?”
他?们这些在外行走的人,肯定会随身携带这些物?什。
章翼领似乎累极了,微不可察的摇头表示不必,气息奄奄交代,“公主,打牲衙门的人除我以外都死了,我也无力再?护送你往安全的地方去。你的高热已退,带上我的行囊,自己沿着这条冰河一直走吧。最多两日,可至丰川卫,那里的道台是个?忠正之人,让他?调兵送你回京……”
容淖不吭声自顾四处翻找,终于在马鞍边掏出一个?皮囊,隐约能闻到里面苦涩的药气。
她?抓起一瓶外用伤药往章翼领腹部伤口上倒。
药用完了,血依旧没止住。
她?丢开药瓶,试图在皮囊里再?翻找出更强劲的伤药。最终却?是攥着皮囊,无力跪坐在原地,整个?人钝钝的,像因过度收紧而崩断的弦。
章翼领眼珠子缓慢转动,落在那个?脏兮兮的皮囊上,再?次开口,“里面有洋金花,我们用来放翻羽虫用的,你带着上路,以、以防万一。”
容淖愣了片刻,这次没再?忽视他?的交代,闷不做声掏出一个?油纸包。
章翼领见状,似乎终于觉得心安,眼皮缓缓耷拉下来,无声无息等待生命的终结。
容淖看得喉头发紧,没话找话,“你眼睛那么红,是喝了洋金花吗?”
原本悄无声息像个?死人的章翼领闻言好像笑了一下,唇角却?只能勉强扯出一点细微的弧度。他?睁开眼,像是突然被勾起了谈兴,精神头竟然比先?前?好上两分,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我们兄弟没出息,和?鸟兽羽虫打了半辈子交道,从未正经上过战场,握着刀对上活生生的敌人不一定敢砍,喝一点洋金花汤可以壮血气,生胆气。”
容淖心间发梗,这群人马上死绝了,她?不觉得他?们还能算计自己什么,终于道出一直滚在口齿间的问题,“你们明知艰险,为?什么要来救我?”
如同章翼领自己所言,他?们是打牲衙门的人,安安生生供给皇家贡品便?能得到应有的赏赐。
救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何必强出头。
“我们都是皇上与朝廷的兵,而你是皇上的公主。”
只是在打牲衙门蹉跎太?久,久到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只配也只能与鸟兽羽虫为?伍。
可他?们始终记得自己是谁。
记得那句黄口小儿都知道的话。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不过,比之我那一干兄弟的赤诚,我多一点私心。”章翼领目光落在容淖身上,平静悠远,像是看她?,又像是在越过她?在看遥不可及的远方。
容淖怔怔然与他?对视,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