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在树洞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预感到了危险,努力挣扎试图脱身。
方渺渺耳边又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是敖幺在树干内小声哀求:“哥哥,你要走了吗?别丢下我!”敖幺不知比白影大几百岁,只是在家中排行最小,逮着年纪搞不明白的人,就习惯性地叫哥哥姐姐。
白影低声道:“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这时方渺渺听到“铮”的一声。常引弹响了铁钱!一阵冷风从他站的位置扑出,朝银杏树扑袭而来!子灵来了!
在这刹那之间,方渺渺猜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子灵入侵白影的身体夺舍,白影是六境大妖,又有所准备,他绝不会轻易就范,自身灵识将与入侵的子灵争夺身躯的控制权。在争夺战的过程中灵识严重受损,以至于现实中子灵撤灵他身躯后,他也不能苏醒,一直沉浸在这个噩梦中。
就是现在——方渺渺对自己说。
她抬手一挥,子灵化成的冷风在半道消弥无形。这是她自进到以白影噩梦构成的这个幻境之后,唯一一次以自己的意向对幻境做出改动。白影的灵识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冲碎,她必须慎之又慎。
现在她抓准时机阻止了子灵,如此一来,白影的灵识就不会再度陷入与子灵争夺躯壳的残烈斗争中,接下来的情景就会和缓,她可以引导白影的灵识走出噩梦,在现实中苏醒。
方渺渺在心中忍不住夸自己机智。
幻境却没有停止,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因她的行动而改变。她听到敖先问常引:“常先生,怎么回事?”
常引困惑道:“我也不清楚出了什么问题。”
敖先沉着脸色:“还是我来吧。”
方渺渺暗叫不妙。突然间墙崩地裂,大宅再度掀起风暴,屋子陷落地面爆开,半个园子的地面掀得竖起,一块巨大的太湖石从半空朝银杏树砸来!
方渺渺万没想到阻止子灵之后,白影的梦境没能转向平静,而是滑向更加恐惧的深渊!这块太湖石一旦砸下,白影的灵识必会连同银杏树被被砸得粉身碎骨,不但苏醒无望,最大的可能是在睡梦中就此死去。
电光火石间方渺渺心念飞转。这一瞬她有能力再度靠着改写幻境的能力让太湖石灰飞烟灭,但接下来呢?白影灵识薄弱,一次改动可以,两次改动勉强,三次改动他就撑不住了。
只做抵挡式的改写没有用,挡过一场灾难,白影的意念会生成新的噩梦情节,永无解脱。要改变白影陷于困境的心境,才能拯救他的噩梦!
方渺渺霎时做出了抉择。她没有令太湖石消失,而是飞身而起撞向它,轰响之后,太湖石在半空里四分五裂。幻境中的太湖石与现实中无异,沉重无比,方渺渺落在地上,眼前发黑,觉得自己五脏移位,身上骨头似断了几百处。
方渺渺嘴角冒着血,却咧开一个笑容,对着银杏树扬声道:“白影,你家尊主救你来了!”
身后翻腾的尘土中,传来敖先惊怒呼声:“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你可知臧宅乃有来无回之地!”
是的,方渺渺为了让白影能听到她,真正参与到了幻境中,令自己在幻境中显形,其间的角色都能看到她了,包括敖先。
敖先对闯入者怒不可遏,掀起两道滔天土石朝方渺渺夹击而来,她渺小的身影像一只蝼蚁被沙土和碎砖吞没。
一整面墙在方渺渺身后拔地而起,然后重重砸下,方渺渺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砸进地里。方渺渺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砸成了肉饼,灵魂却坠落下去,像沉入无底黑海。
鹤桥堂里,宋星逐已经抱着方渺渺跪倒在灵玉台前,惊惧万分地发现怀中的人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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