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里有几个孩子拍着巴掌,连声叫好。
连穆羽刚才跃起避过那一剑,落在一棵樱树前,提着剑,定定瞧着嘴角扬起的红衣修士。
修士将剑举至面门,向他直刺而来。
连穆羽眸子蓦然一转,原本的栗色瞳仁突然就变成了偏红的琥珀色。
“我来教你如何使剑!如何当好公主侍卫!”段羡冲刺着,一面说道。
“用不着!”连穆羽也露出一个诡谲笑容。当然,这个难以捉摸的笑容藏在面具之下,无人得见。
他举剑于胸前,朝段羡迎面冲去。他没有回避段羡这疾速一刺,而是用剑身精准挡住了对方剑尖,转而迅疾一转手腕,将剑身一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手咽喉削去。
段羡只觉喉头一凉,顿感不妙,一个鹞子翻身往后翻去,一摸脖子寒冷处,手指上并无血迹,这才放下心来。但连穆羽刚才那凌厉的一招已令他有了戒心,他忽然醒悟,对方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百无一用。
他想着还是谨慎为妙,别阴沟里翻船,朝阿古丽一拱手道:“刚才斗胆试了侍卫身手,差强人意,城主还是另选高明吧。”转身扬长而去,几个卫兵还想上前缉拿他,被阿古丽断然喝止。
她跑到连穆羽身前,捧着他的面具问道:“你没事吧?”连穆羽摇了摇头,此时的瞳仁又恢复成栗色,但眼神却显得异常迷惑。
“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去!”
阿古丽一刻不敢多留,在巡逻兵护卫下,匆匆离开冬樱街,回到府邸。那天下午,哥舒、蒙狯听巡逻兵说了段羡在街上纠缠公主之事,怒不可遏,来到城主府,嚷嚷着要带幽冥二老去瀚海客栈找段羡算账。
“你俩降降火,不许去!”阿古丽叫紫娟泡了一壶绿茶,倒了两杯,递给两人,“谁要是耽误明天出发去太平城,就永远留在这儿!”
这个威胁足够唬人,哥舒和蒙狯都闭上嘴,不敢再提去找修士算账。阿古丽怕二人回去后又心血来潮去找人麻烦,又警告道:“上回惹了他们,把林忘尘和吴羡仙害惨了,这回再惹,恐怕被害的就得另有其人了!”
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吓得哥舒和蒙狯都打了个哆嗦,忙摆手道:“不去惹!不去惹!”
但蒙狯还是于心不甘,想着公主过去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从没见她对任何人服过软,今天倒忌惮起一个修士来了,实在叫人憋屈。
阿古丽看出蒙狯心思,道:“事有轻重缓急,要一件一件来,眼下要忙更大的事,等忙完了,再来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麻烦。”
蒙狯听公主这么一说,明白她不是惧怕神近山的人,心里舒服多了,喝了几杯茶水,自觉去了火气,和哥舒坦然离开。
说服了哥舒和蒙狯,阿古丽心情又好许多。傍晚时分,她立在夕阳余晖中,专心看连穆羽在庭中练剑,望着他洒落的动作,感慨他气力终于恢复至常人一般,心中欢喜。
到了夜里,院里四下寂静,偶有北风吹过,惊得院中树木扑簌簌一阵响,响过后又陷入静谧。
阿古丽和婢女们早早就歇息了。连穆羽静坐在床上,默念着师父曾教他的心法,呼吸缓慢,调息聚气,感受丹田一点点变暖,像是有一股温泉自肚脐处缓缓涌出,循着全身经脉流淌至四肢百骸。
没多久,面庞也温热起来。
他聚精会神,体会着身体的每一点细微变化。他的感官也变得灵敏起来。一阵风刮、树枝震颤、落叶滚过地面、一只野猫溜过墙头……屋外动静一一都收入耳底。
他双耳突然一动,听到一声不同寻常的翻墙动静,提剑来到院中,循着声响来到前院围墙下,四处察看,没有发现。
正疑惑间,不远处假山后黑影一闪,一条人影向后院冲去,连穆羽追了过去,见那黑影越墙而出,也纵身跃上墙头,看那黑影窜入东边一条窄巷,飞身而下,紧追上去。
那个黑影东躲西藏,却总是在离连穆羽不远处突然现身,又倏忽消失,像是逗弄他一般。
追出去七八条巷弄后,连穆羽忽地站定,抬头看一眼天顶的月牙,又四下一望,到处一片幽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