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发童颜的游云长老从怀中取出蓝色名册,翻到印有林吴二人名字的页面,拿出朱砂笔,将“林忘尘”、“吴羡仙”两个名字一笔勾销。
“禀宗主,已将林忘尘、吴羡仙二人除名,请过目。”
“嗯,很好。”澜倾云并没有看那份名册,目光盯着低头痛哭的两位弟子,脸上似有不忍之色,“日月轮替,乾坤浮沉,天道轮回不息,你我师徒一场,终有缘尽之时,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时今日,来得如此之早。不过,别说十二年,就算能做一百二十年的师徒,也不过弹指一挥,有限人寿在无限天道里,区区不足道也。望二位回到梓归,好好侍奉父母长辈,为家族和乡里多做功德,万毋再念云门山。”
林忘尘和吴羡仙眼见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涕泪泗流着频频点头,记住师父教诲。吴羡仙将储物袋取出,放到地上,林忘尘见状,也掏出布袋,说道:“弟子林忘尘、吴羡仙承蒙师父多年教诲,如父如母,恩重如山,无以回报,近日在山上偶得两只蓝宝蛙,献与师父,愿师父保重!呜呜呜……”才说几句,忍不住悲恸大哭。
一旁众同门无不伤心落泪。
澜倾云只觉眼角酸涩,转过身去,背对殿下众人,轻轻一甩袍袖:“去吧!”
林忘尘与吴羡仙长跪不起。
阿古丽没料到事情走向竟是如此,觉得荒诞不经,错谬不堪,大怒道:“你个糊涂宗主!冤枉好人,维护恶人,口口声声天道乾坤,决断做事却没有一件符合天地大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林忘尘、吴羡仙急人之难,救人一命,遵循天地之道,明明是有大德之人,到你这里却成了铸下大错的戴罪之身,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荒谬绝伦!”
她一怒之下,伸手朝澜倾云背后一指,体内怒气控制不住,竟自指尖喷薄而出,化为一道煞气十足的青黑光气,朝宗主径直刺去!
那道快如刀、利如剑的光气来势迅猛,眨眼便到殿前,停云长老须发倒竖,挡在那道光气之前,轻喝一声,白袖一挥,一道五色光自袖底冒出,对着青黑光气直直撞去。两光相交,青黑光气瞬间消弭不见,那道五色光却完好无损,径直朝阿古丽飞来。
“小心!”哥舒大叫一声,张开双臂挡在阿古丽身前,蒙狯也抽出腰刀护了上去。
幽冥二老见势不妙,从后双双跃起,阿古丽,四掌齐出,打出数把火焰刀,将那道迎面而来的五色光剑切得七零八落。
停云长老见对手身手不凡,暗暗吃了一惊,他刚才打出的一招并没有使出太多功力,只是为了给不知深浅的阿古丽一个下马威,并非想要伤害她,所以那道五色光剑其实并无多大威力,轻松就被幽冥二老火焰刀所斩落。
“大胆狂徒,敢在排云殿撒野!”
停云长老正要再次出手,澜倾云轻振衣袖,一道罡风飞出,朝幽冥二老漫卷而去,两人还没及反应,已被高高卷起,像两块轻飘的黑布片飞出排云殿。
“修道之人,一心致虚守静,追求无边法性,不管世间俗务,不问繁杂世事。你二人在乌兰城下伤我端木徒儿,我不予追究,已是宽大为怀,再敢在排云殿胡来,玷污清净道场,休怪我澜某无情!”
澜倾云音声威严,响彻大殿内外。幽冥二老摔倒在殿外,听得真切,哪里还敢再妄动。
“林忘尘、吴羡仙,还不快走!”停云长老厉声喝道。
林吴二人怕再出事端,只得起身。林忘尘拄着断树枝,走到大殿门口,转过身,再度扑通跪倒,朝澜倾云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还有一事相问。”林忘尘道。
“说吧,只是从现在起,不要再叫我师父。”
“归阴谷里的殇璃,真是如您当年所说,是欺凌了闭月宫女修,才被五宗围剿的吗?”
“殇璃是不是欺凌闭月宫女修,为师也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月华宫主转告,应她请求,派出数十名弟子联合其他各宗前去诛杀他。怎么,你对此事有何异议?”
林忘尘想了一想,抬头看一眼吴羡仙,说道:“此次外出,我与吴羡仙无意中去了一趟归阴谷,遇到殇璃。他与我们交战时,打出一招明月悲风,眼看要伤到明漪姑娘,居然撤剑,结果自己重伤殒命。因此我们怀疑,他并非是传言中那般十恶不赦的败类。”
澜倾云沉吟道:“哦?有这回事?不过也不奇怪,兴许他坠入归阴谷底后,痛定思痛,幡然醒悟,所以即便成了恶鬼,也没有全然泯灭人性。世间万事,孰是孰非,从今往后,你们自行定夺,不必听人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