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丽糊涂了,她想着自己明明说清了事情来龙去脉,替林吴二人洗刷了冤屈,澜宗主却当成耳旁风,压根没听进去,反而继续要他们认罪。
“宗主!”阿古丽大声向空座喊道,“您莫非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
“你刚刚说的什么话?”
“我说,是闭月宫和渊天宗修士动手伤了您的两位徒弟,他们热心救人,没有做错,做错的是闭月宫和渊天宗的人!”
“放肆!”那声音突然大喝道,殿内挂着的帷幔和屏风等物都为之重重一颤,“你一个山外小丫头,胆敢妄评我神近山五宗,真是无知至极!”
阿古丽杏眼一瞪,毫不示弱:“我据实相告,何来妄评?您贵为一门之尊,道行深不可测,难道这点是非都看不明白?”
那声音也针锋相对:“沈姑娘自以为明白是非,实则离明白是非十万八千里之远!神近山的是非,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看的清楚,辨的明白!”
林忘尘听到阿古丽触怒师父,忙道:“师父息怒,沈姑娘是外来之人,对我神近山五宗法度规矩一概不知,所以多有冒犯,求师父开恩莫怪!”
那声音道:“那你现在可明白,到底错在哪里?”
林忘尘叹气道:“徒儿错在违背五宗一体的规训。”
那声音道:“是了。你二人胆敢违拗五宗一体,就是犯了天条!五宗同盟是自上古以来就存在的法度,五宗自上而下无不尊为圭臬,你二人竟敢为一山外之人,忘记师父教诲,违背祖宗训诫,无异于欺师灭祖!犯下这般大错,月晦师太断你二人之腿,实在是替我教训劣徒,替五宗荡涤秽浊!你二人乱跑生事,留着腿又有何用!”
“澜宗主!”阿古丽忍无可忍,伸手怒指向宗主宝座,“林忘尘、吴羡仙一路上说,我们见到他们师父,就会明白什么是‘冰雪襟怀’,什么是‘山河气量’,还说云门宗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如此仰慕您,如此爱戴云门宗,您却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将两个救人的大善人冤枉成胡乱滋事的坏蛋,真是岂有此理!”
那声音道:“四位长老,违反五宗一体者,按照宗门律法,当如何处置?”
其中一位长老慢慢起身,转向宗主宝座,作揖道:“禀宗主,违反五宗一体,律当逐出师门!”
那声音道:“其他三位长老意下如何?”
另外三名长老一齐起身,面向侧后方,异口同声道:“律当逐出师门!”
长老们声如洪钟,林忘尘和吴羡仙一听,早吓得魂不附体,瑟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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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林忘尘和吴羡仙自己,殿内所有修士都没料到责罚竟会如此严重,一片哗然,不过倏忽间就又鸦雀无声。
那声音叹息道:“十二年前,梓归林吴两家族长飞鸿传书,请求云门宗收留忘尘、羡仙二子,言辞恳切,心意虔诚,我即命停云长老前去将年仅六岁的二位带回,亲自教授功法。你俩自幼聪慧,悟性极高,虽调皮顽劣,但在为师亲手调教下,练功甚勤,进步神速,堪称云门宗近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我本以为,再勤加修炼十余年,你二子便可登入高阶真人境界,为我云门宗培育更多后起之秀,壮大宗门。哪知今日你们铸下不可饶恕大错,修道大业,毁于一旦!”
澜宗主说到最后一句,语调陡然拉起,声如奔雷,大殿上下又晃了两晃。
林忘尘与吴羡仙磕头如捣蒜,连声求师父宽恕:“弟子自知罪无可赦,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求师父莫将我二人逐出宗门!”
“宗门律法,岂能儿戏!今日若对你二人网开一面,明日、后日便会有第三人、第四人破坏规矩,日复一日,乱矩者众多,各宗门间嫌隙日深,到那时,又一次五宗内乱将不期而至!”
阿古丽听了却道:“澜宗主,难道为了五宗一体的规矩,就能不辨是非,不问曲直,颠倒黑白?”
那声音道:“你所谓的是非曲直黑白,不过是凡俗人的看法,我神近山远离凡俗世情,五宗修士一心求道,以天人合一为终极追求,要达成此追求,五宗必得和谐相处,创立同修共荣的局面,否则五宗争斗不休,内耗不止,哪里还能静心修道,更别提求得无上正果!因此,维护稳定的五宗一体,乃是神近山修士要谨守的第一要规,此规矩压到一切,重于所有!”
排云殿内多位修士原本还想替林吴二人求情,听到师父如此这般一说,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昨日闭月宫和渊天宗主事也飞羽传书,要求我严加查办此事,不能徇私枉法。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四位长老,即刻卸去林吴二子云门宗服佩剑,删离名册,驱逐下山!”
林忘尘与吴羡仙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哆嗦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