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一切并无定数,天幕所说的,多半是“点醒”“启发”,而从来不是“绝对”。
这时,夏守忠躺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刚才带进来的那枚灯笼也已打翻落在地面上,灯笼里的蜡烛引燃了灯笼外面的绢帛,正猛烈而灿烂地烧着。
妙玉十分冷静,将元春与抱琴分别扶起,三人就着火光各自检视,看经过刚才那一场打斗,身周衣饰有没有什么会露马脚的地方。
少顷,凤藻宫宫门被拉开一条缝。三名带发修行的女尼从中鱼贯走出来。
刚开始她们还稍许露出腿脚受伤,行走不便的样子,但不一会儿,
三人已经一切如常,宛若从未受过伤的好人,顺顺利利地从后宫出去。
行不多远,三人终于见到有贾府记认的车驾。妙玉连忙与元春和抱琴一起,相互搀扶着,来到车驾跟前,立时有人接应,将她们三人都扶上了车。车驾随即轻轻一动,却不是往荣宁二府,而是往西门外妙玉曾经住过的牟尼院去。
“宝玉!”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从元春面颊滚落。她在车中亲眼见到了幼弟,此刻恍然觉得身在梦中,直到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宝玉的双手,才感受到了一点儿真实。
宝玉缩在车厢角落的黑暗里,他已担了数个时辰的心,此刻见到妙玉等人顺利出宫,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妙玉见到宝玉,便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又用笔了?”
宝玉点点头,道:“等得着实心焦,最后又补了一句,‘三人顺利出宫’。”
元春与抱琴都不解其意,就见宝玉从怀中掏出一支湘妃竹笔,笔头已经将将写秃了,笔身却隐隐泛着奇特的宝光,只是这光线已经极其黯淡,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
妙玉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只说了我三人‘顺利’出宫——我却只觉得那腿脚已不是我了的似的,蹬蹬蹬地往外走。"
抱琴也说:“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只管往外走,偏偏那腿上还钻心地疼……”宝玉闻言大悔,道:“我该写‘三人无灾无痛、顺利出宫’才是。”他说着,提笔要加上那四字,却被妙玉拦住了。
“我看你这支‘通灵笔’,笔杆的光泽已经黯淡了不少,笔头也快要写秃了,也不知将来还能再写几个字。还是悠着点儿。娘娘应当无碍,我和抱琴不过是吃了些皮肉苦头,养一养便没事了。"
"不过,槛内人,这次需要你善后。"
妙玉三言两语,将适才她们三人出宫之前遇险,抱琴不得已砸昏了夏守忠的事说与宝玉知道。
如今夏守忠的遗体还留在凤藻宫中,一旦有人发现,就会知道那里曾发生凶案,而且元春主仆已经失踪。
宝玉想了想道:"如此也好,我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该当如此,既然这样,干脆一了百了,顺便连我大姐姐的行迹也一并遮掩了。"
"大姐姐,那座宫城,
你不会再想回去的,对吗?"宝玉最后向元春确认了一次。
元春默默无语地坐在车中,望着车尾的方向,视线似乎能够穿过厚重的车帘,一直看到那座庄严巍峨,却又令人窒息的宫城。片刻后她果断地摇摇头:“只要不会带累家里,那我便是死也不会回去的。"
宝玉点头说好,紧接着便运起手中快要秃光了的竹笔,在空中勉力写上一行字。元春等人顺着他的笔势看去,见是七个字:"是夜,凤藻宫大火。"
宝玉的笔锋刚刚收起,一行人便只觉得身后宫城方向,似隐隐有橙色的光影在夜色中跳动。
不一会儿,街市上已为数不多的行人已在奔走相告:“走水啦!走水啦!""是皇城,竟是皇城中走水了!"
元春与抱琴-->>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