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闯入清净观“凌辱”自己之人,便也不是李焕了。
杨芙想到了当日情景。那戴面具的人,杀害了观中二十余名守卫,用剑毫不留情地刺中挡在棺材外的群青,旋即掀开棺材,看见藏在其中,骇得几乎不会动弹的她。
他没有卸下面具,鲁莽地压了上来,却在她挣扎时突然停下,似是忽然惊醒,他停顿了许久,在她耳边发出低而涩的声音:“对不起。”
翌日宝安公主失贞消息传遍宫闱,而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日“燕王”根本没有玷污她。
她只以为,他的道歉是为污蔑她的名声,而污蔑她的名声,不过是他想强娶她的手段。
她将他的停下,视作李焕真心爱她的证明。不曾受到伤害,造就她对国破的侥幸,让她觉得,与太子和燕王周旋是一场游戏,她终能凭借美貌把持燕王,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却没想到,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李焕!
杨芙唇色惨白,一头栽倒下去。
“杨芙那边怎么传了医官?”郑知意问。
“宝安公主心口疼发作,忽然昏过去了。”揽月道。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将消息告诉郑知意。
太子被囚于行宫。怪道青娘子要将良娣送到此处来,宫中恐怕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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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之外被金吾卫重重把守,宝姝不得进入,道:“你们疯了吗?这是我家宅邸,我阿爷还在里面,你们如此监视,他明日怎么上朝?”
“良娣息怒。”王镶低声,“圣人已下令,在未麻一案查清楚之前,孟相暂不得外出。良娣这样闹,只会起到反效果罢了。”
宝姝的衣裳已被雨水打湿,嘴唇因寒冷而哆嗦,她甚至没见李玹一面,李玹便已被金吾卫带去了行宫。连圣人最忌讳的国祚之事都未能将燕王扳倒,难道一夜之间,孟家便要落败了吗?
她看见阿爷出来,目光一亮。
孟光慎手上的灯照亮他花白的发,神色却还是很平静。隔着佩刀金吾卫,他道:“你回去吧,不必担心。今夜陆华亭应已升任礼部尚书,这旨意是我提议的。”
宝姝慢慢地平复下来。
孟光慎轻道:“你只消做好在六尚的差事,务必促成通商。其余事,皆在我掌握中。”
说罢,他直起身子,转身回到宅中。
宝姝定下神,回头上了轿辇:“去白马观,看看那批绣样。”
第111章
织机的声音一直响至半夜。
终于在第三日时,一名女冠刺绣时低呼一声:“木刷不动了!”
无论如何踩踏板,木刷始终松弛地悬在空中,无法像之前那样随着踏板的节奏快速下刷,将织线排紧。
有了第一台,很快便有第二台、第三台织机停摆,女冠们不由哗然。
宝姝连日挑灯,在白马观催赶进度。她快步走来,自己试了试,木刷的确不动,又观察织机上下完好,根本看不出问题出在了哪里。
女冠们见她面色发白,小声道:“可是要去问问群大人?”
宝姝像被踩了尾巴:“你上次没听见殿下旨意,竟要去问一个已调出尚服局的人?”
女冠们纷纷求饶。
“都看着我做什么?”宝姝道,“木刷不能自动,便用手推啊,若不能在宾使离开前及时绣完这批绣样,别说之前的赏领不到手,只怕要领罚!”
一片惶惶的机杼声中,宝姝心跳极快,命人拿来群青的那本宫记,宫记之上记录了织机的做法。
宝姝在陇右时并非没学过机关术,她拆开一架织机,对照图纸翻来覆去检查,半晌,狠狠将灯笼摔在被拆开的织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