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摩勒心中一跳,低头说道:“公主说笑了。”长乐公主正容说道:“我这才不是说笑
呢,铁铮,你不懂我的心事的。”
铁摩勒定了定神,问道:“听说公主有什么紧要之事?……”长乐公主打断他的话道:
“你们受尽了苦楚,这还不是紧要之事吗?”铁摩勒不觉又是一怔,一时间未明其意。长乐
公主叹道:“你忠心耿耿,受冷抵饥,毫无埋怨,士兵们可不见得都似你那样忍受得了吧?
铁铮,我把你当作心腹之人,你也得把实情告诉于我。”
铁摩勒道:“士兵们遭受风吹雨打,且又衣食不全,少少的埋怨,那自是难免的。但他
们也明白,这都是朝中出了奸臣的缘故。”铁摩勒讲得很谨慎,也没敢直指出杨国忠之名。
长乐公主叹道:“你不要瞒我了,何止少少的埋怨,那简直是怨气冲天,他们对杨国忠
是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
铁摩勒颇感惊奇:“公主,你已经知道了?”
长乐公主道:“今日河源军使王思礼从前方来,觐见父皇。父皇问他前方军情,他就先
哭起来。他说自圣驾离京之后,士气更为不振。父皇问他:“是埋怨朕抛弃了他们吗?’王
思礼说:“那倒不是。他们说,皇上以万乘之尊,离危城,幸西蜀,保国脉,图久安,那是
应该的。只是有些深受皇恩的大臣,在这危难之际,却不敢挺身抗贼,只图保全一家富贵,
甚至倚恃圣宠,还在作威作福,军士们却是心有不甘。只要皇上赏罚公平,有功者赏,有罪
者罚,士气自能振作。’我父皇听了,当然知道他所指的是谁,黯然无话,过了好一会子,
方始说道:“联知道了,卿家忠直,堪为栋梁。’即加封王思礼为河西陇有节度使,但对于
他要赏罚公平的奏请,却不置一辞!”
铁摩勒道:“朝廷赏罚,我不敢妄参末议,但据我所知,即在羽林军中,也是人同此
心,心同此理,都愿皇上大振乾纲,去奸佞而任贤臣。”
长乐公主道:“王思礼在我父皇跟前,还不敢说得很明白,后来他临行时,与护驾大将
军陈元礼密议道:“杨国忠召乱起衅,罪大恶极,人人痛恨,除非即杀此贼,否则天下离
心!’陈元礼道:“兹事体大,容我缓图。’陈元礼是碍着杨贵妃,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他知道我得父皇宠爱,大约也还隐约知道我对杨家有点不满,暗地里来见我,将王思礼的话
都告诉了我,叫我设法为国除奸。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父皇宠爱我,更宠爱杨贵妃,我一
在他跟前提起杨国忠,他就摇头叹气,不准我再说下去。如此犹疑不决,只怕大唐江山,就
要断送在杨家手上。”
铁摩勒听得热血沸腾,冲口说道:“公主若有用到小人之处,小人万死不辞!”刚说到
此处,忽听得那侍女在林里边一声咳嗽,公主翟然一惊,低声说道:“有人来了。你,你想
个法子吧,但切不可轻举妄动。”公主扶着侍女,躲人林中,就在此时,便听得有人哈哈大
笑。
铁摩勒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宇文通。宇文通笑道:“铁都尉好闲情逸致,独自一
人在这里赏月么?”铁摩勒道:“我是来巡查的。”宇文通道:“哦,你是来巡查的?可发
现有什么可疑之人躲在林中么?我也似乎听得人声,咱们去仔细搜查一番吧!”铁摩勒忐忑
不安,他问心无愧,但却怕公主受人闲话,连忙说道:“不劳宇文将军费心,我已搜查过
了,并无可疑的物事。”宇文通哈哈大笑,忽地压低声音说道:“铁都尉,你是在等人吧?
你真的没有发现什么?我倒见着一个影子,像是长乐公主的侍女。”铁摩勒知道他还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