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不好了!你来看,这河里正飘过的尸体,似乎是罗将军的!”
我惊悸非常,头脑发热,手脚冰凉,连忙探头。河面宽阔,两岸高矗,犹如有了积水的悬崖,掉下去,人就会被永久地冲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我凝神望了望,河面空荡荡的,除却泥沙俱下,黄沙在水花里显得浓重,并无他物。
正奇怪间,我心底一阵恶寒,方觉不对,边回头边用手中刀护住了柔软的腹部。
哪怕反应极快调整为防御的姿势,后背已然挨受了狠狠一刀。幸好铠甲尚且有些保护,加之刀架在身前,挡下些力道,可是那显然是下了死力。
我整个人受力不平衡,凭空飞了出去。清晰感觉到腹部的温热,血液不住地流出,很快染红了贴身的衣物。
我剧痛到急促地呼吸起来,猛烈地将手中并不衬手的短刀狠命扎入结实的黄土,恶狠狠地盯住上方笑的猖狂的李辞章,勃然道。
“李辞章,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回去禀明圣上么!”
李辞章笑的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宛如这黄土上杂乱的纹路,看着心惊。
“不会了,永无败仗,永远活下来的苏大将军,这回,你回不去了。”
说罢,他从身后马鞍下抽出三支长箭,娴熟而优雅地搭弓,不顾我恍然而怨毒的目光,装出离别的惋惜,笑眯起眼,满意地颔首。
“是你!设了这个局,你故意放了他们进来,你这个通敌叛国的无耻卖国贼!你卑鄙!”
我怒骂出声,牙齿都几乎快咬碎,青筋暴起,怒火使我额头发烫,心中却地冻天寒。
“是啊,不仅是我呢,满朝文武都等着你的忌日。听闻苏将军仁善,不愿见他人苦痛。既如此,那么永别了,苏将军。”
破空之声袭来,正中我手腕,胸口,以及腰间。
只是这一刻,我眼泪匆匆掉落,痛的却不在身上,而在许久未起过波澜的心里。
原来,他们恨我嫉我入骨,到了这种田地,不惜外通西戎。
就在我拼命挣扎之际,被箭射断了绳子的腰间玉佩腾空而起,宿命般莹润地刺痛了我的眼,在日光下散发绚烂到诡异的色泽。
我长久注视着那在时间里不断升起的玉佩,忽然叹笑,终于万念俱灰。
原来,从最初,到最后,不过虚假大梦一场。到了这个份上,我才可笑地得知,连悉心护在掌心的玉佩,都是假的呵。
先帝从来,都在利用我。
我终于崩溃,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心中只留下一个念头。
结果啊,哪怕所有人都背弃我,我都不在乎了。我含泪默念,泪水入河,浑然不分彼此。
所以呢,在所有人会为我的死欢欣鼓舞的这个时刻,只是张怀民,这一切的阴谋,你知不知道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
烛光高擎,暖烟生香,一派祥和的假象。哭倒在地一片的大臣字都不成句,求情之声漫天彻地,被五花大绑被迫跪地的一排武将噤若寒蝉。
内阁与司礼监难得地站在了一起,诚心实意地求着合作,甚至连眼色都无需传递。毕竟大难临头,任谁看,杀光此战武将,都无疑等同于亡国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