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未近来身体不好,久动便咳个不停,偶尔还会咳血。
木朝生有时突发奇想想要接吻,会在对方唇齿间尝到一点苦涩的药味,然后记起来对方命不久矣,心中始终焦躁不安。
算算时辰季萧未也该下朝了,他打算陪同对方用膳,便回了寝殿换衣。
皇宫易主之后季萧未换掉了很多东西,如今景致已经与当初完全不同。
季萧未身体不能久见日光,游廊遍布,花树都到了盛放的时节,整个宫中淹没于花海之中,动辄便花雨零落。
木朝生踩着花瓣穿过游廊,行至半途,忽然瞧见几个宫人匆匆忙忙往太医院去,心中顿时一咯噔,忙将人拦下来,问:“你们从陛下那来的?”
“是,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吐了血,现下正昏迷不醒——”
她们话未说完,木朝生已经匆匆远去,不到片刻便到了议事堂。
臣子们聚在堂外,嘈杂喧闹,木朝生推着他们,想挤进去,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吴信然笑道:“三少爷,此处可是议事堂,不便再进去——”
“啪!”
耳光落下的一瞬,众人皆噤声,纷纷将视线投射过来。
吴信然偏着脸,消瘦许多的面颊上浮起一道掌印。
木朝生神情冷淡,那一巴掌打得重,毫不留情,甚至还有些嫌弃,道:“能不能进只有陛下说了算,还是您也想做皇帝?”
“臣绝无此意,”吴信然咬着牙,笑意分毫未减,“不过三少爷此举,看着也不像臣子家眷所为,莫非也……”
“我不像你,”木朝生弯着眼睛笑意盈盈,“您多聪慧呀,而我不学无术,出身低贱,哪有您想得多呢,吴御史。”
他甩甩手腕,并不在意自己话中对自己的贬低,最后留下一道笑,片刻便冷下脸,转身上了台阶,冲着殿外打算拦下他的两个侍从一人送了一耳光,光明正大进了议事堂。
唯余臣子们在外窃窃私语,道:“这白家三少爷当真没什么规矩。”
“走丢又认错,这么多年过去,再想教一教世家的礼仪恐怕也晚了。”
“男宠的做派都做惯了,只怕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吴信然半边脸已经有些肿,吴文林出事之后他终日难眠,坐立不安,身形清减了很多。
事到如今却恍若不曾生气,安静站在人群中,保持着脸上的笑,没有接话的打算。
木朝生并非听不到外头的窃窃私语,但他早便习惯了,他不是养在堂中的娇花,他已经经受过风雨,不会被言语所中伤。
于是也不曾将那些人放在眼中。
他如今满心都是季萧未的安危,一路绕到偏殿的寝室,挤开人群凑到榻前。
季萧未脸色苍白,阖着眼,唇上还沾着一点血渍,白发散落在枕上,看起来虚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