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双目如电,他特意站在丹墀上俯视着轮椅上的陆机:“而且儿臣还听闻陆相昨夜下令大军后撤几十里,莫不是您是要开门揖盗,与燕国来一个里应外合?”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大燕龙骑如今纵横晋国凉、景、羌三州如入无人之境,取得如此战果选择退兵只需三十万石粮草而已,这样的条件如何算得上是苛待呢?”
这次入宴的燕使是王烈的心腹爱将苏幕,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是眼观鼻鼻观口,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毕竟这次是晋帝邀他而来,要求则是太子殿下亲口提出的。
按殿下的意思,晋国这边答不答应都与他毫无关系,他也不用为之努力什么,来了只需要放开肚子吃就行。
奇怪的是晋帝萧然被打断后并未开口。
这也使得殿内瞬间陷入了沉寂。
朱雀殿内金砖倒映着数百盏宫灯的辉煌,只是这时候满殿朱紫公卿无暇欣赏,他们的呼吸声都不约而同地凝滞了。
以至于工部尚书崔琰盯着自己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忽然觉得那些祥云都化作了勒在脖颈上的绞索。
而礼部尚书王珩则是端详着摆在自己桌案上的和谈文书,此刻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燕晋想要和谈,首先晋国就要献上三十万石军粮作为赔礼。
这位老臣苦笑着,难怪陛下今日大宴前将消息遮掩的密不透风,原来是打算趁此机会与早已联络好的燕国使臣议和了。
看太子如此激动,想必他也和这殿内的衮衮诸公一样被蒙在鼓里。
只是。。。为什么会议和呢?
王珩的目光一路转移,最后定格在了身处在群臣最中心的位置上。
陆机,果然是因为陆机。
嗯,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了。
王珩鼻子一酸,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帝位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此时此刻,陛下虽然在笑,但是王珩清楚这位帝王内心深处的苦涩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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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他也并非聋子瞎子。
许多秘闻也慢慢流进了他的耳朵里,王珩也从一开始不理解陛下的用意到最后想通一切,化作了一声悠悠长叹。
换作是他,此局依旧无解。
甚至他还远远达不到晋帝萧然的水准。
一开始的确是陛下想要利用陆机和他身后的势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陛下肯定发现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当时他应该准备除掉陆机了。
只是那时候天地武皇却在暗自介入,选择为陆机站台,令陛下忌惮只好暂时作罢。
如此巧合之下,才让陆机这种豺狼之辈一路青云直上,坐拥精兵几十万。否则陛下何须今日这般多言,只需要一掌就能将陆机活活拍死。
王珩的眼里尽是悲凉,不禁偏过头看向殿外的夜色,高官厚禄对于他来说忽然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厌恶。
对于武华殿内高高在上的“神”,晋国大军也不过是一群蝼蚁,就连晋国的帝王也只是一只更强壮些的蝼蚁王罢了。
想到这里,王珩不动声色地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微微张开的嘴唇一阵颤抖。
流再多的眼泪也没什么用。
因为眼泪注定成为这场血肉搏杀中最无用的累赘。
。。。。。。
轮椅碾过金砖的声响打破了殿内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