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她。
直到后来的一天,撞见蕴溪在和她通视频。
手术前一晚,我睡得不好,往事像走马灯一样回放。
我怕你怨我,怕你离开,怕我会一个人守着空房,等不知何时能归家的人。
但我更怕,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孙女她会孤苦无依。怕她受委屈了,回过头看,没有一个亲人在她身后做她的倚靠。
怕她夜晚回到家,无人给她留灯,无人问她冷热,无人听她分享喜怒哀乐。
怕她病了,难受了,无人照顾在身旁。
而过去是一个幽灵,虚无缥缈,没什么影响力,只有未来才有分量。
我的宝贝孙女。
我希望的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了,你依旧是有人爱有人疼的。
我希望的你是能越来越好,我盼望你能够享有一个辉煌灿烂的人生,一如我感激你的出生,感谢你给予我希望与光明。
我祈愿你有一日能够重拾梦想,重新走向你的舞台弹奏钢琴,希望你如你送我的第一本书的书名,你当像飞鸟飞向你的山。
我希望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代价是让奶奶失去你,奶奶也是愿意的。
我要郑重地对你说。
很抱歉,我剥夺了你本可以享受母爱的幸福童年。很抱歉,我自私的决断带给你痛苦与迷茫。很抱歉,我没能在你幼时护你周全。很抱歉,我欺瞒你至今。
对不起。
很爱你的坏奶奶
写于一个会聆听秘密的树洞
写于晚霞很美的一天,像你出生的那天一样。”
信到这里结束了,隔了两行,又有更深的墨渍填补新的一句:
录有你视频的碟片都在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
去看看吧。
ˉ
月蕴溪结束与老师的视频通话,在奶奶房间找到鹿呦时,鹿呦刚将dvd机连上电视。
屋里没开灯,晦暗中,电视屏幕骤然亮起,拢出一小片的光区。
地板上散落着十几张碟片盒,有的打开了,有的没打开,鹿呦就抱着膝盖坐在那些碟片盒的中间,自然垂放在腿上的手攥着电视遥控器。
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键,在调试着什么。
“是想看电影了么?”
月蕴溪没有开灯,轻手轻脚关了门,走近了才借着电视光看见鹿呦充血的双眼。
红得吓人。
跪坐下去,月蕴溪一把抓着她下巴,别过她的脸,就着很近的距离,看清她眼里布满的红血丝,心里猛地一揪。
指腹抚过脸颊,触感冰凉,却没有潮湿。
“我看了奶奶的信。”鹿呦声音很轻,没用什么力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