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大胆!先生待你不薄,你竟想取先生的头颅!”“好一个狼心狗肺!”“我早就看出这人不对劲。”“没错,王妃如何知晓我等派出的密使,一定是这小子偷摸的通风报信!故而被王妃所知。”“来人,拿下伯恩!”几名仆人上前,将伯恩按在地上。伯恩也不反抗。因为没有意义。哪怕这些韩地豪门,现在就杀了她,她也不怕。死谁手上,都是个死。死于王妃手里,与死于她们手里,有什么区别。老妪重重咳嗽一声,将仆人屏退。以一种极其失望的眼神看向伯恩,声音都变得低沉,“伯恩,尔要取老妇首级请功领赏?”伯恩沉默了一会,“先生,我又岂是那种人。只是···只是唯有先生献出首级,如此韩地豪门方能保全自身。舍先生一人,保韩国之基业!”“先生,赵姬谴人送来头颅,而不是直接派遣军队进行绞杀。不过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若如不然,大军开拔讨伐蛮夷前,所有人的老小,都会血洒战旗,成了祭旗的人。先生德高望重,唯有先生一死,将一切的事情,归咎于先生。大秦与韩国要想保持和平稳定,还得靠我等,拉拢天下之心,非万不得已,赵姬绝对不会动我等。”伯恩看得很透彻。她认为赵姬没杀她们。并不是不敢。也不是心软。而是目光长远。留着她们作为榜样,告诉天下人,到了与秦一战的时候,没必要死忠于国家。你看,投降于秦的韩地豪门,就活得好好的。不仅有封地。就算谋反,也原谅了她们。打,你们也打不过。不如早点投降,享受与韩地豪门一样的待遇。所以,赵姬不会杀她们。而是将她们当做拴在门口的家狗。吸引流浪狗的家狗。现在家狗咬了主人。只要献出首恶的头颅,向赵姬表示有悔过之心,便能保全性命。“多敬献些钱财,可保老妇之命乎?”“多敬献些钱财,是我等必须为之,岂能保命?”这件事,不是钱能解决的。钱财只能是赔罪的其中一项。赵姬真正想要看到的,是她们的悔过之心。以及承诺不再如此。非德高望重之人首级,不可解如今之局。两害取其轻。要么死一人,要么所有人都得死。“先生,若有可能,我愿代替先生去死。可···我不足以入赵姬之眼矣。”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在老妪身上。之前谩骂伯恩的人,此时却希望老妪能舍己为人。以死保全她们。伯恩环视所有人。她们眼神带着渴望,与跃跃欲试。仿佛想要立刻摘下先生的头颅,向赵姬赔罪。虽然这个办法是伯恩提出来的,但看众人的眼神,伯恩内心不免一阵悲凉。豪门如此不团结,岂能复辟韩国。一帮只知道自身利益的蠢货。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入老妪的眼中。她哈哈大笑。笑声带着凄凉与颤抖。“好!老妇活了六十三载,也该到了魂归九幽之时。取老妇之命,保全韩国之基,老妇之幸也。”老妪闭上双眼。“老妇死后,尔等可依照伯恩行事。伯恩有兴盛韩国之才,不可蒙于尘土。”她伸出脖子,“老妇头颅在此,烦请取之。”虽然都想要老妪死,但没人想要动手。毕竟,老妪德高望重,要是成了取头颅之人,日后势必会被人看不起。伯恩苦涩一笑,抽出别人腰间长剑,“伯恩,愿送先生一程。”老妪开口,“伯恩,切勿···。”她想要伯恩别动手。本来就家族势小,人言轻。要是再背上杀她的骂名,以后定受人排挤,不得出头。韩地豪门,她最看重伯恩这个新起之秀。自然不想伯恩背上骂名。伯恩自然明白,可她已经没有选择。从说出办法开始,就已经没有选择。没等老妪说完,伯恩就砍下了老妪的头颅。老妪无头的尸体,摔到地上。鲜血喷洒伯恩一身。众人惊惧。“伯恩,你当真下得去手?!”“秦虽强,但我等亦愿同生死。可你……你竟然杀先生,以保自身!”“羞与尔为伍!”如今见老妪头颅被斩下,自认保全了性命。这些韩地豪门便开始慷慨激昂的表演起英勇赴死的角色。将之前无能,胆怯的外衣,强行套在伯恩的身上。而她们则虚伪的为自己披上一层忠贞义士的外衣。仿佛只有抨击伯恩,才能与之前的自己进行完整的割裂。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些人更是深谙此道的老手。虚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太虚伪了!也太让人恶心了。伯恩拎起老妪尚未闭目的头颅,悲凉大笑,“先生请看,韩不亡于别人之手,而亡于韩人之手!嗟乎!哀乎!”只有处于伯恩的境地,才能明白她有多么的绝望。她的绝望,并不是赵姬导致。而是在场的韩地豪门导致。哪怕赵姬再如何厉害,再如何的布局。伯恩也没放弃过反抗。甚至提出死中求活,牺牲对她如学生的先生之命。保全大部分人。可是,这些人是如何表现的?内斗,争论,胆小,怯弱,推卸。她们只是基于复辟韩国的框架下,凝聚在一起的散兵游勇。伯恩就像是一场游戏里,哪怕是逆风局,依旧努力的想要带领队友取得胜利的人。甚至为此而牺牲了一些东西。可她的队友,还在争论的某个地方失误。在泉水里面争论谁对谁错。指责这局输了,都是队友的错。甚至将罪责怪到了伯恩身上。伯恩惨笑着,拎着老妪的头颅,走出宴堂。她一刻也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这些人就如同猪圈里,为泔水撕打的猪。不去逃离猪圈。而是为泔水,而空耗力气。并且还为占了多少泔水,而沾沾自喜。伯恩走后,那些人又开始了互相指责。只是这一次,没有伯恩阻止,也没有老妪劝和。只剩下如菜市场般的喧闹。伯恩拎着头颅,在众目睽睽下,来到王宫前。“宫前何人?!胆敢在宫前行不法之举!”伯恩正了正神色,表情肃穆,“韩国仆大夫伯恩,携贼子头颅,请见秦朝公子!”“韩国?韩国不是早就亡了吗?”“国亡于战,不可亡于我心。”“烦请稍等,我需通传。”没一会,宫门打开。“公子有旨,宣旧韩之臣,伯恩入殿晋见。”嬴政此举,倒是给了伯恩一丝体面。或许是跟赵姬学的。她行为做事,都有着赵姬的影子。伯恩正了正衣冠,为了韩国最后一丝颜面。努力让自己以一国使节的礼节,来回应嬴政。虽国已亡,王已降。但臣不可负。她在军士的瞩目下,大方的走入大殿。大殿之中,坐着秦国百官。而嬴政,此时高高在上。“旧韩之臣,伯恩见过秦国公子!”体面是相互的。嬴政给了伯恩最后一丝体面。她自然也不辜负嬴政。伯恩没有称韩,而是称旧韩。嬴政先是看了地上的首级一眼,遂后道:“此首是谁?”“旧韩卿大夫,崔毫。”“为何斩此人之首,见政?”“崔毫密信于魏楚,欲破坏秦伐蛮夷之计。我便将其斩杀,送头颅前来。”嬴政笑了。这个伯恩,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她才派人前去警告安乐君长女韩状,结果这个伯恩,就察觉出不对劲。将崔毫的首级送来。是个人才。嬴政不知道的是,伯恩并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被形势所逼。她本想去寻王妃。可转念一想,还是来寻了嬴政。寻王妃,那不是主动认错。那是亡羊补牢。可寻嬴政就不同了。那是大义灭亲,主动坦白。不仅无过,还有功劳。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嬴政一句承诺。那韩地其他人,都能保住性命。哪怕最后嬴政幡然醒悟,也为时已晚。这是伯恩为韩国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你称自己为韩国之臣,为何要取崔毫首级献政?”“秦伐蛮夷,乃诸夏之伐也,大义!我忠于韩,小义。小义岂可盖大义之理也!”“好!哈哈哈。”嬴政哈哈大笑,“说得好。秦此伐夷,是为诸夏百姓,芸芸众生。韩虽一国,终是诸夏之一。岂能与诸夏相提哉?先生取大义而舍小义,当赏!传政旨意,伯恩斩杀贼首,功于诸夏,封安民侯,赏千金。”“伯恩不要赏,只望公子能答应伯恩一个条件。”“是何?”“此事乃崔毫一人为之,请公子勿要迁怒她人。”这个嬴政岂会不答应。别说其他韩地豪门没有参与。就算参与了,嬴政也不会动她们。还指望着这些韩地豪门为大秦开垦草原荒芜之地。嬴政十分痛快的说道:“政答应你了。不仅如此,政的赏赐也不会收回来。”“公子仁德,伯恩愧受。”“伯恩,政念你是个人才,可愿在秦国出仕?政定以君侯之礼待你。”“忠臣不侍二主。伯恩虽为大义而杀崔毫,却失心中之义。唯有一死,以全忠义!”伯恩起身,一头撞向柱子。血花四溅,朝堂惊呼。伯恩抱有死志,自然毫不犹豫。她身体瘫软,缓缓倒下。,!透过血气蒙蒙的双眼,伯恩看向嬴政,露出一抹笑容。她必须得死。等到嬴政反应过来,等待她的很有可能是死无全尸。如今已保韩地豪门,该为自己谋划了。只要在大殿内,一死了之。不仅能留个全尸,还能留个好名声。而且,嬴政总不能拿尸体出气吧。尤其是有了忠义之名的尸体。最关键的是,伯恩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复辟韩国的希望。她可以不用死。她有方法不用死。可希望的破灭,队友的无能,让她感到了无尽的绝望。逼死伯恩的,从来不是大秦。而是‘志同道合’的队友。伯恩双眼慢慢失去神采。只是那一抹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不曾褪色。似是讥讽,又似是释然。嬴政感叹道:“是个义士,可惜不为政所用也。来人,以君侯之礼厚葬伯恩。”若是父亲在此,应该能让伯恩弃韩而投秦吧。看来政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朝堂散去。后宫之中,赵姬听完宦官的讲述。愣了愣,“政儿当真要以君侯之礼厚葬伯恩?”“是的。如今司礼正在准备下葬事宜。”伯恩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赵姬。不过是打个信息差,将过错变为功劳。然后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现在嬴政已经开了口,要以君侯之礼而葬。哪怕知晓了来龙去脉,也没法朝令夕改。残害义士之躯。如此只能徒增人诟病。可以预料的是,嬴政知晓后,必怒火冲天。却无办法消除怒火。说了不怪罪别人,密信之事,也就算是翻了篇。如何将怒火宣泄给韩地豪门?伯恩死了,并且以忠义之名死了。总不能鞭尸吧。或者将伯恩救活,再杀一次。如此有损王之威仪。赵姬在思考,该不该将来龙去脉告诉邮政。仔细想想,他打算将事情告诉嬴政。人可以犯错,但不能一错再错。吃了一个亏,得吸取教训。不能再吃同样的亏。人嘛。总得在错误中,才能找到正确的路。赵姬对宦官说道:“准备一下,孤要做菜,等会送到公子处,再把来龙去脉告知公子。”为了以防万一,赵姬还特意叮嘱道:“记住,先上菜,再说。说完以后,什么也别说,直接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回头。”宦官一脸奇怪。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嬴政:()人在女尊战国,目标:大秦帝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