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些围拢在贡榜周围的贡士们喧嚣之声再起,甚至有人喊出了黑幕。
此刻,老谋深算,早就已经考虑到有可能会出现这等场面的吴执中与身边的陈侍郎相视一笑。
看到他微微颔首,陈侍郎当即喝令一声大手挥下。
一旁的兵丁,抄起铜锣一阵狂敲,哐哐哐……
瞬间,尖锐而又刺激的噪音让那些骂骂咧咧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双手捂住了耳朵。
锣声一止歇,双手离开耳边,耳朵还有些发痒的吴尚书板起了脸。
很有气势与威仪的目光扫过一干贡士与围观人群。
“今科省试省元的名字,乃是本官亲自写在榜上的。”
“至于为何是那位年不过十一的神童,想必尔等心中有着诸多的疑问。”
随着这位名震朝野,敢跟奸相蔡京当面硬怼的忠耿重臣开口质问。
一干心怀不满的贡士,以及看热闹的人们反倒老实了下来。
毕竟这位老大人的脾气,性格,都不可能去搞什么黑幕,玩什么暗箱操作。
不然他也不会深受血仍未冷的士子爱戴,而官家让他来主持科举省试,亦是众望所归,倘若让那蔡京来主持科举。
别的不说,光是汹涌的舆论,就够那位奸相喝一壶的。
此刻,吴尚书那高亢有力的嗓音犹自在人们耳边回荡不已。
“贡院不得泄露诸贡生之考卷内容,不过,今日本官知尔等疑惑太甚。
故尔,摘其两份策问之中的几句,录于此榜之上,以供诸贡生观瞻。
好教尔等知晓,为何尔等饱读诗书之辈只是贡生,而他能以少年之姿,成为省试魁首。”
说话间,一旁的陈侍郎表情十分严肃地一招手,后方来了两名差役,一人举砚,一人捧笔。
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位主考官站到了写着高璋的那张省元红榜跟前,开始挥毫泼墨。
很简单也很简短的寥寥几句,吴尚书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然写罢。
搁笔之后,沉声告诉这些贡生,这几句话,出自那高璋的《武备策》以及《止兼策》。
“物勒工名、摊丁入亩、以工代赈……”
一位贡生,低声地咀嚼着这些词,以他那博学多才的脑子,很快就明白了这些策略的用意。
越来越多的贡生交头结耳,叽叽歪歪,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但是此刻那些之前犹自愤愤不甘,深觉今科试举有黑幕的贡生们,已然渐息了心头怒火。
取而代之的,则是强烈到极点的羡慕嫉妒恨,甚至还有一种震撼。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个黄口小儿(注),居然能在今科省试,力压群雄,成为大宋省元。”
“才十一岁啊,某犹记得十一岁时,尚自跟同窗忙着嬉戏玩乐,结果,居然有人十一成为了省元。”
“老夫感觉自己这三四十载的诗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大宋开国以来,唯元献公以十四之龄进士及第,乃百年之美谈矣。”
“而今那高璋,却以总角之龄成为省元,若是殿下能进士及第,怕其传世之名,必定会在元献公之上。”
“单只看这几句,直指今科武备与土地兼并两道策问之核心。
其策问想必十分精妙,不然,吴尚书等诸位考官也不会荐为省元。”
远处的喧哗,影响不到正胡思乱想的高璋。但身边童智胜与蔡老六那直勾勾的眼神。
让他心头一阵暗爽,但是,仅仅只有暗爽,自然不能够排解心中之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