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江籁的父亲选择了自杀,留下的人却在悲痛中仍然要面对现实。家里的财产全都变卖,仍然不够填补债务窟窿,甚至是远远不够。江籁的母亲留在了城市里赚钱养家还债,她无力照顾的江籁则随着外婆回到了小渔村。那不仅仅是物质条件的降低,还有周遭风言风语的恶意侵袭。那时候,江籁只能茫然的听着小渔村里一部分人恶意的议论,说他父母亲之前赚的钱肯定都是脏钱、所以现在得报应了。说江籁的母亲之前发达了就不认乡亲了,现在挨雷劈了,老公死了,她和她妈一样成了孤儿寡母,还要老娘帮忙带孩子。说江籁的母亲指不定真是灾星,小时候克亲爹,成家了克老公,让村子里其他小孩都离江籁远一些,他妈是大灾星,他就是小灾星。说江籁的外婆和母亲有钱了就不要老家了,出去那么多年,有钱了也没见回村子里做点什么贡献,没钱了倒是又厚着脸皮跑回来了。诸如此番,等等等等。因为恶意太多,所以那时候江籁甚至生不出气来。从小在蜜罐里用糖分养大的他,那时候根本不懂那些陌生人为什么要那样说话。他问外婆,外婆就抱着他,慈爱的说:“人是很复杂的,有好人就会有坏人,村子里有人说我们家的坏话,但隔壁婶婶和他们家的囡囡对我们就很礼貌,对不对?”“我们阿懒还太小了,不用着急懂那么多,只要你知道错的不是我们自己,不要被那些坏人耍骗,就够了。”“阿懒你知道吗,以前你妈妈也是在这里长大的,那时候村子里人更多呢,但是现在少了很多人。剩下的这些人里,尤其是又高又壮的那些,很多都是在你妈妈小时候也骂过她的。”“可是你看,你妈妈现在已经走出这个地方了,但他们还是只能在这里待着。你妈妈敢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他们连赶个集都还要跟白头发的爹娘要十块钱。你看他们在村子里威风八面,走出去了连过马路都瑟瑟缩缩。”外婆说:“阿懒,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看着,将来等你也离开这里了,那些人还是只能待在这里,对着小孩子耍威风。”阿懒,是江籁的小名。后来江籁的母亲说,这个小名没有起好,害江籁在童年记忆最深的那些年里,别说是偷懒不做什么,就是懒洋洋的起床都没有过。他总是很忙碌。回忆到此,江籁在秦檐予怀里翻了个身。秦檐予将他抱住,笑道:“你也还没睡着呢,在想什么?”江籁想了想,问他:“你有小名吗?”秦檐予愣了下,然后摇摇头:“没有,家里一直是喊我名字,要么檐予,要么秦檐予。你有小名吗,是什么?”江籁笑了下:“有,但是不告诉你。”秦檐予挑了下眉,不禁把手从江籁腰间移开,按到床上撑起了身体,然后低头看着江籁。江籁眨了眨眼,也认真看着秦檐予。秦檐予唇角轻扬:“说来听听,不然我就亲……”话没说完,江籁先伸手搂上了秦檐予的脖颈,借力微微抬起身体,亲上了秦檐予的唇。秦檐予怔了怔,然后卸下撑在床上的力,直接压着江籁倒回了枕头上。这个吻太过投入,两人亲着亲着就不自觉投入了更多。明明之前已经在浴室里做过了,但现在又一次情不自禁沉迷其中。担心一门之隔的直播镜头捕捉到声音,但又无心临时转换阵地进浴室,所以两人都很小心翼翼,江籁下意识紧咬着下唇,只有细碎的声音泄出。秦檐予亲了亲他的唇角,低声说:“咬我肩膀吧,别咬伤你自己。”江籁迷迷糊糊试了试,发现还是咬自己的嘴唇比较管用。然而秦檐予一语成谶,某下江籁突然觉得下唇有点锐疼。当时没有分心在意,之后又沉沉睡去,直到江籁带着无奈,继续洗漱收拾好,然后走出浴室,问卧室里刚刚把床上情况收拾好的秦檐予:“你有带口罩来吗?”秦檐予闻声看向他:“没有,怎么……你唇上有个伤口。”江籁心平气和:“谢谢你提醒啊。”秦檐予不禁笑了笑,然后朝江籁靠近,近距离看了看江籁唇上的情况。“疼吗?”秦檐予问。江籁摇了摇头:“不碰就没什么感觉。”秦檐予:“你刚刚问我有没有口罩,是想遮这个?”江籁用“你在说废话吗”的目光看着秦檐予,无奈道:“有口罩的话,可以戴上,然后说是感冒了怕传染……不过,我刚想起来就算戴了口罩,吃饭的时候也得摘下来,早晚藏不住,所以没有就没有吧。”秦檐予抬手轻轻碰了下江籁的唇,噙着笑问:“那我们要怎么解释你嘴唇上这个伤?”江籁挑了下眉:“怎么就是我们了?人前我自己解释就行,我想一下……说是浴室太滑,刷牙的时候不小心走了两步滑了一下,然后牙齿磕到了嘴唇?”秦檐予莞尔道:“听上去还算合理,但我感觉别人不会相信就这么简单,尤其是直播间的观众们肯定会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俩住在一个房间,你嘴唇上受了伤,怎么想都是我也得参与其中,这件事才比较有看点。”江籁淡定点头,跟他分析:“肯定会有人不信的,但就我们这关系,他们顶多猜测是我们真的打了一架。虽然我们在人前也大大方方说过要打架,但正常人都知道不可能当着直播镜头动手,说要打架的话肯定是半真半假,真在是真的不和睦,假在不会当着大庭广众弄得场面下不来台。”“所以,如果我说是刷牙的时候脚滑磕到了自己,不信这套说辞的人多半也会觉得我的话是半真半假,猜测我不是刷牙的时候脚滑,而是跟你打架的时候脚滑,结果磕到了自己。”秦檐予中途没插嘴,等到江籁话音落下,他才不禁感慨:“你还挺会琢磨这些心理,但万一人家不按你这个思路来想呢?”江籁笑了下:“八-九不离十的,秦老师,只要这些吃瓜看戏的观众们之前就认为我们俩关系不和,那听到我的解释之后大方向都会往我俩真打架了想,而不是往我们有什么暧-昧想。”“虽然人前大大方方说要打架,但人后真的打架并且还因此受伤了,那不管是出于个人面子还是正在录节目的这个场合,站在我的角度,选择掩饰一下、说什么刷牙的时候脚滑了,是很合理的。”“观众们会自动补齐这个逻辑,不要小瞧他们的脑洞。”听江籁悠悠的说完,秦檐予眉梢轻挑,然后轻叹了声:“听君一席话,我有三个感想。”江籁不禁一乐:“说来听听。”秦檐予看着江籁的眼睛,带着笑意说:“第一个感想是,我觉得你不像是刚踏进这个圈子的纯新人。”“我会这样觉得,不单单是因为你对网友心态的分析,还有你刚刚说这些话时的神态,或者说是从还没上这个节目前,反正我们相处以来,你对这个圈子的态度就一直很平淡,仿佛并没有什么让你觉得陌生或是值得新奇的地方。”闻言,江籁轻轻眨了眨眼,然后笑了下。但他没有开口回答秦檐予的这个“感想”。秦檐予也并不意外:“我猜你就不会回答我,你都不乐意跟我分享你过去的经历。”“算了,接着说我的第二个感想吧。我就想抱怨一下,你为什么就是宁愿让人觉得我们之间不合、我们私底下甚至会动手打架,也不愿意让人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呢?”不等江籁开口,秦檐予又淡定说了下去:“当然,我就是顺口抱怨一下,并非是全然不清楚你的想法,也没指望你能改变想法。”江籁不禁轻笑了声:“那,最后一个感想是?”秦檐予便略有点夸张的叹了声气,说:“最后一个感想是,我觉得今天晚上我是真的亲不到你了,对吗?”江籁眉眼间带上了笑意,他摇摇头,纠正道:“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从现在起,到我嘴上这伤好之前,接吻以及更大尺度的事情都不能做了。”秦檐予还想和江籁争辩一下,说:“可是,你这伤口又不是我咬出来的,是你自己咬的,怎么能用你的错误来惩罚我呢?”闻言,江籁不禁一挑眉,秦檐予顿觉不妙。果不其然,江籁接着回道:“秦老师,你说清楚一点,我的错误?我错哪儿了?”秦檐予:“……”江籁唇角轻扬:“大概是错在不该和秦老师在床上厮混吧,所以我决定纠正这个错误,不再犯同样的事,不合理吗?”秦檐予眨了下眼,坚定的迎难而上:“不合理。”江籁好整以暇看着他。秦檐予接着说:“我的意思是,你错在不咬我的肩膀,而咬你自己,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试试纠正这一个错误。”对此,江籁当下的回应是他直接拉开了秦檐予身上胡乱穿着的睡衣,然后往秦檐予肩膀上咬了一口。秦檐予低笑了声。咬完了,江籁松开抓着衣领的手,然后把秦檐予往浴室里推:“不闹了,时间有点晚了,你抓紧收拾好,我先下楼了。”听到最后这句话,秦檐予反手抓住了江籁,挑眉道:“你不等我?”江籁无奈:“之前几天起床时间早就不说了,今天我们俩肯定是最后下楼的。秦老师,在别人眼里,我们俩能是那种都起晚了还要等对方一块儿行动的友好关系吗?”秦檐予:“……我们可以是。”江籁拍了拍他的手:“我觉得最好不可以。”于是,秦檐予满含怨念的进浴室了。江籁则是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同时目光检查过卧室里的情形,觉得没什么问题,接着就率先下楼了。果不其然,其他五个嘉宾、包括有晚起习惯向来是最晚下楼的凌夏,这会儿都已经坐在了楼下厨房里的餐桌边。“江籁你下来啦,秦老师没和你一起吗?”丁景打招呼道。江籁笑了笑,回道:“秦老师应该也快下来了。”宋陈笑说:“你们俩这是都没看好时间?”江籁走过餐桌,去拿早餐,同时回应道:“虽然有点尴尬,但显然的确如此。今天早上外面这光线有点暗,看上去就像是时间还早,就没注意。”江籁说到这个,凌夏也应和道:“确实,外面看着暗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下大雨。不过昨天那么大的雨,天色瞧着也没有这么阴啊。还有,那个……江籁你嘴上是怎么了?”江籁嘴唇上的伤痕太明显,这么招眼的存在都不问一下,反倒显得刻意了,即使凌夏不问,其他几个人也有打算开口问问。“这个啊。”江籁拿了早餐,淡定走回餐桌边坐下,然后解释说,“刷牙的时候在浴室里不小心脚滑了下,结果牙齿磕到嘴上了。”对于这个解释,在场的其他五个嘉宾不管心里有没有疑惑,当下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顺着江籁的话又关心了几句。不过,直播间的观众们就没有这么含蓄了。【真的吗?我不信。】【不是,刷牙的时候为什么会脚滑?不就是站在水龙头前面刷牙吗,难道刷着牙还要走来走去的?】【有一说一,我刷牙也会瞎动,但……脚滑磕到了嘴巴?感觉不太靠谱】【好想问问秦檐予和江籁昨天晚上在卧室里到底干什么了!我肯定听到了玩偶说爱你哟的声音!超级震耳欲聋!】【我也听到了!当时在直播间里的朋友们应该都听到了!】【我也!秦檐予和江籁一回房间就进了卧室,直播间里其实没有乐子看,但反正我正好在看纸质书,就把直播间挂着了,没想到安安静静的突然传出来爱你哟的声音,吓我一跳!】【然后!我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有点耳熟,应该就是他们带回来的玩偶,而且应该是本来衣服上的大玩偶,小玩偶应该没那么大的音量[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