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杳的猜测应验了。
每逢昼夜交替,魔头便会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并且他能够直接读取“陆师兄”的记忆,但白天的陆师兄,则并不知晓魔头的存在。
"……"
岁杳死死盯视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影。
陆枢行嗤笑一声,“怎么,已经选好自己的死法了吗?”
“谁在那里”另一旁,羌有一个激灵站起来,握起大剑进入戒备状态。……如果不是他戒备的方向完全错了的话,这气势看着还挺唬人的。岁杳叹了一声,"你赶紧歇着去吧。"
她现在得想办法立刻把魔头弄走。
不过,倒也多亏羌有的夜盲症看不见人,不然到时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为啥肺师兄会突然变成这种鬼样子。
“去东南角的地下暗河那里吧。”
岁杳突然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来,径直朝着魔头这样说道∶"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吗?"
果然,陆枢行眯起眼睛,周身盘踞的躁动火焰愈发浓烈。
片刻,他意味不明地笑道“好啊,那便于河床之底埋葬你吧,放心,火焰会永恒吞没你的尸骨,从此再无人知道你存在过。"
岁杳心道∶什么狗屁不通的长句子,陆魔头像个绝望的文盲。
羌有呼吸顿了一瞬,他缓缓面朝声音传出的位置转过头,总算勉强找准了位置。"师妹,这人到底是谁,什么埋葬,什么尸骨,他很危险!"
"……别管,我俩认识,在开玩笑呢。"岁杳连忙扯了对方一把让他坐下。
她因为血契效果所以能在魔头面前为所欲为,但羌有可不行。谁知道这神经病会不会直接越过自己把羌有噶了,还是快点把他支走。
羌有“师妹真的认识那人吗”
岁杳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他是我失散多年的故友。"掐脖子要杀人的那种故友。
陆枢行的目光倒是没往羌有身上停顿太久,听到这话,他顿了一瞬,嘴角的弧度愈发大了起来。岁杳巴不得他别注意到自己的队友,背朝着东南方向谨慎后退一步,确保魔头暂时不会对羌有出手,"走吧……老朋友。"
出乎意料的,似乎是真的好奇于她卖的关子,陆枢行迈着步子便朝右侧方走去,竟是没有再整什么幺蛾子。
岁杳坠在他身侧一臂开外的距离,给边上的羌有秘密传音道“别等我,你自己想办法先出去,我们出口会合。”
羌有怔在原地,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挽留,可师妹与那个诡异“故友”的行进速度极快。不出片刻,周围便只剩下虫鸣鸟语,再无活人气息的存在。
夜色笼罩下,视物范围内,只是一圈圈微弱恍惚的轮廓。羌有无声叹了口气。
……
魔头想必已经猜到了岁杳重生回来的身份,就像是岁杳也知晓了他的秘密那般。可岁杳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
关于《黑火》的记忆,在如今是她除了言灵之外最大的底牌,在找到能够彻底摧毁“剧情天道”的办法之前,是绝不会宣之于口的。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落在四周幽暗潮湿的地底隧道中。
幽林的东南角位置有一处地下暗河,早些年不知由哪位前辈修葺,以作为排水通道的伏流。废弃之后,幽林中的本土妖兽常常来此处觅水,久而久之,这里的数条繁复分支暗河便成为几大妖兽的盘踞地点。
岁杳正低头小心脚下的滑腻藻类植物,狭窄的向下通道边时不时会蹿出恶心的食腐鼠类,它们被地下河养得各个块头惊人、黑毛油亮,竟然也不怕人,甚至逮着衣摆就往身上爬。
饶是本来不怕这些东西,岁杳也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频繁拍打小腿往身上喷驱逐药粉,提防老鼠的同时还要小心不能失足滑倒,毕竟谁知道脚底下幽深的暗河中生存着什么可怖东西。
而在她前头,陆枢行却以一种堪称熟门熟路的姿态,于隧道中闲庭信步地行走着。
有食腐鼠群盘踞在他脚边,胡须颤着嗅闻了一会,竟是转身跳下隧道,疯狂逃窜着想要离开他周边位置。
岁杳亲眼目睹这一幕。
她曾经也亲眼以魂体状态落在陆枢行身边,看着他在澶狱之底衰败腐烂,最后他身上满是脏臭血污,连专门吃尸体的食腐动物都避之不及。
那是从灵魂中透出来的,令人战栗的衰败死气与杀意。
她垂着眼望向魔头的背影。
"陆师兄"的体态总是端正的,背脊挺拔如青松,再配以白衣劲装,妥妥的风光霁月俊朗公子。魔头不一样,虽然也不至于含胸驼背,但整个人的气质从最细微的体态便能发现转变。魔头喜欢穿黑袍,行走间总是慢着步调,显得恣意又傲慢,疯笑着夺去另一人的性命。
可是他的傲慢,又是强装出来的。
早在像条狗一样,被赶出正道宗门落荒而逃的时候,陆枢行全部的傲气与脊梁骨就断在了澶底之下。他的傲慢皆来源于自卑,他身上流淌着的,腌胶的,腥臭的,漆黑如油墨的火焰,-->>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