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的话,铿锵有力,不容拒绝。码头上在天京新城行商两个月有余的商人,第一次见识到了天京新城的力量、天京新城的獠牙。在他们所见识的国度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度的律法,会比天京新城律法更公平。在他们所见识的国度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度,会如此看重百姓的性命。在他们所见识的国度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度的军队,会比天京新城更精锐。……
在天京新城,他们经历了许多,看到了许多,也想到了许多。当然了,对于商人们来说,此时此刻,他们最想作的,就是奔到天京新城的都城,亲眼见识一下官厅门前竖立的律石,亲手摸一摸上面铭刻的关于商人的条例。若是一应有关商人的条例属实,他们想把家人迁过来,定居在天京新城。这是用律石向全世界宣告着人人平等的国度。
码头上大宋的商人最多,他们也是感触最深的一群人。因为在大宋,他们一直处在阶级的最底层。商人们心中的想法,刘香不懂,他也不想懂。向所有商人们展示了天京新城的肌肉以后,刘香移步到了王明诚身前,“王府台,主上的意思,这些从辽地过来的汉民,必须移居到大沟城去。
这次派我到你身边,就是配合你完成迁移的事情。”大沟城附近,目前居住的最多的就是溪族人,也是辽国的一个民族从辽地过来的汉民,吃了几十年的苦,此次自由以后,必定对杨鹏感恩戴德。同时,他们也将会成为最拥护杨鹏的一群人。
有这么一批人居住在大沟边上,对瀛洲会有牵制的作用。王明诚有心把这些人留在准备筹建的海港城中,亲自安置。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的清的。而且,杨鹏已经厚赐与他,并且提前支付了之前答应过他的府台之位。
由此,可以看得出,杨鹏是守诺之人,并且非常倚重他。王明诚抱拳道:“在下一定配合!”赵金喜回礼道:“如此甚好,在迁移之前,随我去见城主吧。”王明诚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头对着身后几个跟随他的亲随交代了几句,然后跟在赵金喜身后离开了。
王明诚一走,杨彤直接上前,让人带着辽地汉民跟随着她离开了码头。在距离码头三里外的一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营地。营地中摆着上千口大锅,大锅中烧着滚烫的沸水。营地中间,深挖了上百个大池子,池子里倒入了去冲杀菌的药物,一桶捅的热水,被倒入到了池子里。
“脱衣服,进去!”在杨鹏制定的严苛军法下,培训出来的士兵们,在外人面前话很少,几乎惜字如金,而且面上的表情都是冷冰冰的。辽地汉民们面对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想找王明诚求救,可是王明诚却不在。
有胆大的,嘟囔了一句。“这是干啥?”“干啥?!”一个多嘴的士兵回了一句,“还能干啥?当然是给你们洗澡。瞧瞧你们,在辽地待了多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估计有些人都不知道洗澡是啥滋味。
城主怜悯你们,让你们痛痛快快的洗一个澡,去一去身上的晦气,同时也洗去辽人加在你们身上的罪孽。从今而后,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京新城人。”士兵身边的伍正瞪了他一眼,喝骂道:“就你多嘴!”伍正骂完了士兵,又冲着辽地汉民喝道:“脱衣服,下去!”辽地汉民们,也知道这么做是为他们着想,一个个也就不在多言,脱掉了衣服,跳进了池子里。
片刻之后,就躺在池子里,舒服的直哼哼,并且开始呼朋唤友。紧接着,一个个的辽地汉民开始进入到了池子里。杨彤坐在马背上,扫了一眼在人群中畏惧不前的女子们,清喝了一声。“女子们都跟我来,去另一个营地。”杨彤是个女子,大家从声音中就能听得出来,所以听到了杨彤的呼喊以后,女子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快速的跟在杨彤身后离开了。
另一个营地内,全部都是女子,每一个都颇具英姿。这些女子,一样都是士兵,全都隶属于杨彤的亲卫,警卫连。女子营地内的工作,和男子营地内的工作并没有两样。一样是用滚开的水加上草药洗澡。明明是一项杀毒除病去虫的过程,杨鹏却吩咐所以操办这件事的人,将此事定名为去晦气。
若是直言,恐怕有人会心有怨言。换一种说法,收到的是所有人的赞颂。这就是语言这门学问的魅力。辽地汉民们,洗过澡,爬上岸后,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收走了。同时,被奉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然后被带到营中的大帐内,大帐内早有火头军,提着饭菜木桶,给他们分发食物。每分发一个人,掂勺的老伙头,都会告诉他们。“饿太久了,别吃的太多,吃多了会撑破肚皮的。刚到了好地方,要开始享福了,别为了吃饱一顿,把命搭上。”辽地汉民们,捧着食物,并没有第一时间大口吞咽,而是捧着饭碗直流泪。
“若是再早些年,也许弟妹们都能活……”“爹娘若是知道我现在享福,一定会高兴的去投胎……”“俺婆姨被辽狗抢去了,父母被辽狗害了,如今剩下俺一人,能吃一顿饱饭,撑死无怨!”老伙头听见这话,眉头横立,原本发给那个家伙的三个馒头,愣是被老伙头抢走了一个。
然后在那个家伙满脸怒容中,喝骂道:“狗日的,一点良心都没有。眼看着要过好日子了,居然想去死?主上尽心尽力把你从辽地弄回来,就是想让你以后活的像个人。似城主这等善良的人,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不思报答,居然想着去死?
早知道你是这德行,就应该让王大人,把你溺死在海上。”那人也是个愣货,狠狠咬了一口馒头,梗着脖子喊叫道:“俺全家都死光了,就剩下俺一个人了。俺活不活,有什么分别?”老伙头拿着勺子抽了他一下,骂道:“你爹娘死了,为啥还让你活着?不就是想留下你,为家中传下香火吗?
如今眼看日子要过好了,你就不能想想,好好做事,讨一房媳妇,生个娃娃传宗接代,也算对得起你爹娘一片养育之恩。”那人抬起头,掀开了遮挡着面孔的发丝,露出了脸上一个狰狞的伤疤。“俺这模样,谁会跟俺?”老伙头鄙夷的看了这家伙一眼,“没见识的东西。”老伙头给大帐内所有人弄上了饭菜,走到了大帐门口,捶了捶背,缓缓坐下。“这会儿也闲着,你们想不想听老汉唠叨一会儿自己的事?”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虽说他们被赐下了一百一十一亩的田地,但是具体如何在南国过日子,还比较茫然。
老伙头,咳嗽了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缓缓开口。“老汉是豳州人士,住在大佛寺边上,四年前,豳州大旱,颗粒无收。老汉领着一家子,吃树皮,啃树根,勉强活下来了。来年,雨水充足,庄稼长的也旺盛,眼看要收成了。龙王不开眼,泾河发大水,三亩庄稼,全没了。村子里的人,把树皮都啃光了。老汉的妻儿,死的死,亡的亡。偏生的大宋皇帝要打辽国,又四处征粮。
老汉被逼的没办法了,就和村子里的人,合伙儿杀了狗官,上了山,落了草。一年前,官家派人剿匪。寨子里的人,全被逮住了。领兵的主将,得知了老汉的遭遇以后,绕过了老汉不死。老汉和寨子里剩下的人,糊里糊涂的被弄到了天京新城这里。老汉原本以为到了天京新城,会被当成奴隶,欺辱致死。
谁能想到,到了天京新城以后。城主赐了田地,给了耕牛,村子里的姑娘们,更是抢着要给老汉当媳妇。嘿嘿嘿……今年年初的时候,老汉媳妇怀上了。老汉觉得,这辈子就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
“老丈,看你的模样也五十多了吧?天京新城的姑娘又不是傻子,会抢着给你当媳妇?”有人提出疑问。老伙头嘿嘿笑道:“所以老汉才说你们见识少。这天京新城原是契丹和辽国不管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契丹女子的女子勤快,男子懒惰,整日里待在家里不出去,全凭着女子养家。
主上觉得,这么好的地方,让契丹男人给糟蹋了。就把契丹的男人都抓了起来。所以现在咱们天京新城,大部分地方,一个男人都没有……”有人抛着饭,嘀咕道:“城主下手真狠……”老伙头瞪眼,随手抓起了一个馒头,朝着说话的那个人头上砸了过去。“天京新城百姓,没有人有资格说这句话。你们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你们这些狗日的,就是主上拿契丹男人,从辽国人手里换来的。
两个契丹精壮男丁,换你们这么一个狗日的。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主上对我们更好的人。老汉也读过几天书,知道一些历史。往上数几千年,也没有主上这么好的人。谁敢对主上不敬,老汉我也不用刀,我一口一口的咬死他。”老伙头的话斩钉截铁,众人都听出了他语气中坚定不移的态度。
刀疤脸汉子拍了拍胸膛,沉声道:“俺老西儿没读过书,可是俺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个理。俺别的不会,刀口上的把式还是会一些的。今日听了你老丈这些话,俺打心眼里佩服城主。以后俺老西儿,必定用手里的刀,维护城主。”
“我也是!”“我也一样!”“算我一个!”“少不了我!”“……”
老伙头欣慰的点了点头,“你们有着心意,老汉的饭,就没白给你们吃。”众人咧嘴呵呵笑了。刀疤脸汉子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丈,您说,俺这模样,真能娶到媳妇?”众人也一脸期盼的盯着老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