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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第1页）

拉OK厅。天气已经凉了下来，我随便地穿了绿白条纹的毛线套头衫和咖啡色细格纹长裤，孙霞这天穿了一条灰薄呢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对襟毛衣，下面还穿了白色连裤袜和黑色搭袢皮鞋。我从未见她穿得这样漂亮过，不禁盯着她多看了两眼，赞道：“孙霞，我忽然发现你原来也不难看嘛！”

“你这说的什么话！”孙霞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我一把。

她拿着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方方正正的盒子，比我的要大好多，我问她给陆义阳准备了什么礼物，她抿了嘴笑道：“也没什么。”也不问我送的是什么——大概知道我送的不会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吧。

这个卡拉OK厅开在城南新区最繁华的地段上，占了整整三层楼面，号称是小城里最大的，还有个特别高大上的名字——“东方娱乐城”。装修很是下了一番成本，门口立着两个半裸的希腊女神雕像，那rǔ房做得格外丰满硕大，引得经过的路人纷纷要看上几眼。里面到处立着白色罗马柱、小天使、维纳斯石膏雕像，墙上贴着烫金大花墙纸，挂着水果蔬菜、裸体女人之类的静物油画，服务台和家具全都镶着金边，金光灿灿，也分不清到底是欧式、美式还是什么式，豪华是豪华的，气派是气派的，但又让人觉得完全是小城暴发户的口味。

一楼二楼是唱卡拉OK的，还有一个自助餐厅，三楼是酒吧兼舞厅。我们上二楼找到陆义阳订的包厢“拿破仑”，陆义阳、“大头”、翟丽还有他们班的三个男生都到了，加上我们一共八个人，把个包厢都坐满了。大堂经理带着服务生送来了水果、饮料，还有一个插满了18根蜡烛的奶油蛋糕，祝陆义阳生日快乐，还说老板特地交代了，今天的费用全免。我们都没想到“师父”竟然这么慷慨大方，更没想到陆义阳竟然有这么大面子，大家都很高兴，我看见翟丽盯着他的眼神都要像星星一样发亮了。

有个男生感叹道：“陆义阳，真有你的！”

“大头”接道：“那是！你们要知道，陆义阳到这儿唱歌，给师父带来多少生意啊，好多女的都是冲着他来的！”

陆义阳转身扭了“大头”的脖子，两个人打闹起来，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翟丽就跟个女主人似的，分发饮料、让大家点歌。轮到我了，我摆了摆手，道：“我就算了。”

“大头”听见了，夸张地叫道：“小虎队的歌总会吧？陆义阳借了我那么多小虎队的磁带从没还过，可都是给你听的！”

我白了他一眼，只好点了一首《星星的约会》。孙霞倒是很大方，点了两首歌。

大家都唱得很开心，特别是陆义阳，“麦霸”本色展露无遗，接连唱了好几首歌，很有电视上那些专业歌手的样子，听得大家都鼓起掌来。“大头”偷偷地跟我说，他和陆义阳已经想好了，初中毕业后就去广州当歌手，说不定被唱片公司发掘了，还能当歌星呢。

我吃惊地盯着他的脸，问道：“你们不想上大学了吗？”

“大头”一听，大笑起来，满脸的不屑，道：“读大学有什么意思？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默然，想象着陆义阳留了长发、抱着吉他，在灯光闪烁的舞台上深情歌唱的样子，想象着他走南闯北，从此与音乐和梦想为伍的样子，亦或是很多年后，他成为众人瞩目的歌星，在聚光灯下、鲜花和掌声中微笑着向观众挥手致意的样子……无论是哪一个样子，都不是那个我从小认识的陆义阳的样子。

忽然一阵大笑，使我回过神来，我看到在几个男生的起哄下，陆义阳和翟丽正合唱《光辉岁月》：“……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我知道了，他有他所追求的“光辉岁月”。

我正莫名神伤，忽然一只麦克风递到我眼前：“小雪，该你了！”陆义阳笑着叫我道。

我犹豫着接过麦克风，把握不好节奏，晚了几拍，一开口又破了音，引起一阵低低的哄笑。我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唱不下去了，还好陆义阳拿起另一只麦克风，帮我唱下去。我就躲在他的歌声里，也算唱了一首歌。倒是孙霞，这次出奇的大方，虽说唱得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难得她敢唱，又投入，竟然引得大家纷纷都为她和唱起来，一下子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时翟丽招呼大家道：“来来来，点蜡烛了！”“大头”忙掏出打火机，把18根蜡烛都点燃了。我望着那闪动的烛光，竟一时怔忪，想不到时间过得这样快，陆义阳虚岁都18了。我不禁拿眼盯着他看，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些我所熟悉的小时候的样子来，那胖乎乎的圆脸，那冻得发红的双颊和鼻头，那……然而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

大家簇拥着陆义阳走到茶几前，等他许了愿，大家唱了生日歌，陆义阳低头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翟丽带头欢呼起来。我不由又想起那年我过10岁生日，那时小张叔叔也为我订了蛋糕，那时玲子姐姐也还在，那时陆义阳梦想自己过生日也能吃到奶油蛋糕……竟感觉遥远得有些不真切起来。

翟丽把塑料小刀递给陆义阳，准备切蛋糕，就在这时，忽然门被推开，一个女孩子冲了进来，一把抱住陆义阳，哭着叫道：“义阳！”

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

陆义阳推开她，皱眉问道：“小琴，怎么回事？”

我认出她就是上次在录像厅见到的那个女孩子。眼泪把她的眼妆都给冲花了，黑黑的流得满脸都是，很是狼狈不堪。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门口又冲进来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一下子把我们都堵在了包厢里。小琴吓得躲到了陆义阳身后，两只手同时紧紧搂住他的腰，嘴里叫道：“义阳救我！”

我一见那为首的男孩子，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夏威是谁？

夏威那张阴险的三角脸，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是比以前高了，也壮了，头发剃得极短，敞着的领口里露出张牙舞爪的刺青。他歪了歪头，对着陆义阳说道：“怎么又是你啊，陆义阳？”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意外。

音乐还在欢快地响着，包厢里的气氛却不由得凝重起来。大家身不由己地都站了起来，挤在陆义阳身后，不安地看着这一帮小流氓。

陆义阳把小琴的手拉开，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

小琴又哭了起来：“他要欺负我……他要……”说着又要往他身上扑。

翟丽忙挺身上前，死死地拽着这个小琴，把她从陆义阳身边拉开。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小琴可不简单。

夏威冷冷地道：“陆义阳，这事怎么算？”

“什么事？”陆义阳反问道。

“你泡了我的马子，不会想就这么算了吧？”他两手抱拳，左手把右拳捏得“嘎嘎”直响。

陆义阳毫无畏惧地看着他，冷笑道：“算不算是你说的吗？”

夏威的嘴角抽搐起来，他上前一步，逼视着陆义阳的眼睛，鼻孔里“咻咻”的粗气几乎都喷到他脸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