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拉爷爷的袖子,说:「要不回去吧,爷。」
爷爷胳膊肘子给我甩了出去,骂我不成器:「该是你哩就是你哩,你怕他们不成!」
说着,在目瞪口呆的十几双眼睛下,爷爷竟然坐在了地上。
他一个德高众望的老人,就在年轻人的眼皮子底下放下自尊,撒起了泼。
他骂母亲,没有孝心,不给他养老。
他骂父亲,一死了之,不肖子孙。
他骂得乡亲们投来同情的视线,纷纷劝说母亲给我们爷俩一点钱。
我见爷爷豁着自尊给我讨粮食。
眼圈热热的。
顺势也坐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我哭自己没有爹疼,没有娘爱。
哭母亲偏心,回回把我打个半死。
我差点把母亲把我关在猪圈里,放任我病死的事抖出来时。
母亲捂住了我的嘴,骂我:「贱种,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末了,母亲从鼓鼓囊囊的钱包里抠出了两百块钱。
回去后,爷爷用这些钱给我买了牛奶和鸡蛋。
滑溜溜的鸡蛋煮熟后,对我来说就像满汉全席。
我劝爷爷吃一口。
他死活都不吃。
一边说:「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一边看着我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骂我是馋狗。
我说,我就是爷爷养的小狗。
爷爷去哪,我就去哪。
除非有一天他不要我了。
但这一天,很快却来了。
升高中时,我终于面临了学费问题。
两千块的学费,不高不低,却正好卡在了我和爷爷的嗓子眼。
爷爷没说,不让我去上学。
我也不说,我想去上。
直到那天,爷爷问我:「狗丫,你想回去跟着你妈吗?」
我连连摇头。
爷爷叹了口长长的气。
说:「你不回去,把我拖死,我也供不了你上学啊。」
我也没法子了。
钱都在母亲兜里,我和她做对,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所以,16岁的夏天,我和爷爷约好,白天去母亲家,晚上就回爷爷家来陪他。
爷爷骂我:「狗皮膏药。」
可我分明看到,别过头时他歪着嘴笑了。
10
母亲告诉我,回家的条件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