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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过了一晌,忽见谢灏愈靠近了些道:“其实自从遇刺以来,我思量了许多,愈发觉着那刺客讲的未尝没有几分道理。我自幼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实是个膏腴子弟;虽自认饱读诗书,服膺圣贤,却始终舍弃不下这样恬逸的日子,去做甚么饭粝茹蔬2的贫士隐者,这与那些鱼肉百姓的权贵又有多少分别呢?”元鹤道:“自然大有不同;复清乃是刚直有节,心忧万民。”他苦笑道:“却看我身上衣、口中食,不亦是掠来的人民血汗么?再向上观,王宫金阙,更是强夺细民之力建得的。叹贫者劳而无得,富者不劳而获,每每念之,昼夜惭赧;你我投身新政,俱言为了百姓,可如今又做出甚么了么?”元鹤既惜他心性真纯,又恐他想得太深,钻了牛角不说,更难保何时不慎招致灾殃,便尽力开解道:“生人天地间,各有其分,天子、百官、庶人皆有其职;你我官身,惟勤功恤民、激浊扬清3,‘使民养生丧死无憾’4,也便是了。复清,你须知道,有些事体,并非我们这样人能左右的。”他却低首避了话头,道:“我原不该与你讲这些的,平白教你为我操心了。”元鹤道:“毋说甚么不该,就是应该;你肯与我讲这等隐密心事,正见出你看重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莞尔道:“不过明朝行将离别,今夜不说这些也好,但留些时候倾诉亲密话儿罢。”这时早已全入了夜。深秋气凉,上弦月清辉如水,柔柔地洒了满院;又从半敞着的窗棂溢进房内,与榻上案几的烛光相汇。谢灏起身将窗扇大开,举头望天道:“历京明月,算来伴我已三十多年:小时与爷娘阿兄同赏,后来又与严真同游,其间种种往事,教我如何不留恋?”元鹤亦望月道:“难道我便容易丢弃了么?历京除夕月、上元月、春月、秋月、弦月、圆月,十余载间,哪一个不是你我同处时所见?又哪一回不曾生无尽情思?”不觉间已是饮泣。谢灏不忍睹他愁面,反身拥他入怀,也哽咽道:“勿要为我伤怀了。严真是风流人物,自当潇洒才是;况且你不是也说年我便回来的么?”元鹤亦揽了他肩头,道:“风流人是多情人;你如今远行,我焉能不伤怀?”至于那年便能回来的安慰话,听了那些以后愈发不敢深想,只怕到时是事与愿违;却未再说甚么,唯恐益教彼此伤感。谢灏为要他开心些,就打诨道:“旧日里严真赠我的信物,我都携着;且严真也在历京遥遥念我,我必平安顺遂的。”元鹤便也笑:“但愿这孟浪话成真。”谢灏点头笑道:“自然成真。”二人复坐下倾诉了一会,俄顷却又无言——那话总不离“分别”二字,惹动愁情,平添酸楚,反不如不说。元鹤抬眼凝望眼前人面孔,不由得又有泣涕意,便起身掩饰道:“夜色已恁浓了,想是不多时即要禁夜,我这便走了。”说着就去开门。谢灏当然千百个不舍,不欲他去,却不知如何开口才不致唐突;反是那沈元鹤,手虽启了门,却未离去,良久背对着含泪问道:“此夜一别,经年不得相见,可恼檀郎竟无心留我么?”谢灏蓦地听他以旧年狎谑的“檀郎”相唤,不禁痴痴望他背影,霎时间心旌摇荡,不知有甚举动。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同赴高唐话说明日谢灏将任薛州,不知何时才能有回京之日,沈元鹤心底依恋不舍,终是含羞问道:“累载亲爱,一旦抛别,思及此处,分外酸然1;我固有意再叙风情,而檀郎竟不留行2么?”谢灏乍听见“檀郎”二字,便是一顿,讶道:“没想到严真还记得当年的调笑语;许是已过了小儿女的年纪,现今想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呢。”元鹤道:“这怎不记得?又有甚不好意思的?复清不是那日才说过你我相交不必讲究羞耻么,我便心里想甚么就说甚么了。”复又感伤道:“况且还不晓得往后能不能再有这样亲昵的时候了。”谢灏教他说得又是惊喜又是感动,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元鹤见他愣怔,扭脸自嘲道:“可惜我这般岁数,好容易抹了脸面、撇开矜持,欲学那传奇里与人刁风拐月3,却不想但遇见个不通人事的痴男子,倒教我难以为情!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如归去也。”于是便做走状。他既已这样直白,谢灏也是情思翻滚,猛地从后将其扑抱住了,急切道:“我自然不愿你去!”遂覆握了他扶门的那手,一并将房门重又阖上;这时彼此都已通红了脸。谢灏又揽了他两肩,教他回身,然后轻轻舐了怀中人眼梢珠泪,言道:“阿龄怜我,但求同衾。”他则垂睫,不肯再教清泪滚落,强笑道:“我如何不怜你?且闭了窗罢。”其间恩爱种种,自不消说。这真是:尤云殢雨4,今宵同卧合欢被;惜别怅望,明朝横劈连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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