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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他将泥封拆下,取出信纸,将诗细细览读了一遍,读至“何人能解意,惟我沈郎君”两句时,不禁微笑;他仿佛能想象得出对方那激动欣喜又郑重万分的样子:虽然诗情流畅一贯,但字迹却比平时更工整些。复清年少,难免面皮薄,有时心中所思付诸笔墨尚能倾吐无余,而要是对人张口言说反又讷讷了;不过他也正怜爱他这一点,在谢灏身上,他希望找寻到一缕自己因为家难而丧失了的畅快的生气。复清把自己一颗滚热的真心取出来,又吹了吹气觉得不那样烫了,才小心地递在他手上,盼他收下——他忍能教他失望?这“惟我”二字已无形间将二人的关系拉得极近了;沈元鹤想,他既“惟我”,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复清事我如兄,礼尚往来,也应该多对他好一些,况且今日又受了谢家大人的嘱咐关照。他思想起白日在大普生寺僻静的侧院里,在灰壁白雪的素淡之间,一身红锦的谢灏英英玉立,鲜明得扎眼,仿佛穹宇之下,精华光彩,悉聚拢于此,想是潘安卫玠也不过如此罢。元鹤心底不由有些羡慕起来,他既无复清那般的佳容俊貌,又无他那样的扬扬神气,只能借着往来靠近对方,希求重温一点春阳似的暖意;或许,一直受了羲和金晖之地,也会野芳幽幽罢?大年的喜庆慢慢过去,出了初十,谢灏又搬回自己的别院。这日已是正月十四,谢灏踏进了沈家宅门。谢灏轻车熟路地来至沈元鹤的书房前,门像往常一样半掩着,他轻轻推开两扇进去,又回身把门阖上。他挑开侧间房帘一角,向里探出一张脸孔,看见元鹤正坐在窗边案头一边翻书,一边在纸上记些甚么。谢灏原本想偷觑他一会沉静模样,再等他发现自己,谁料元鹤读书入了迷,他来了一刻了也未发觉。他只好拨帘进来,唤道:“严真读书如此用功,真令灏惭愧。”言语间不自觉带了一股子被冷落的委屈劲儿。元鹤这才抬头看见他来,瞧他穿的还是那日听俗讲时候的枣红袍子,只是没戴冠,拿一支银簪子束了发,却别显出少年人的新鲜气来,心下欢喜,道:“你来了。今日还穿着这身衣裳呢,是很喜欢?”他抚了抚自己的袖子上的暗绣,顺嘴接道:“不是复清喜欢么……当然我自己也喜欢!”元鹤被他这匆匆改口给逗笑了,教他在一旁坐下,沏了一盅茶给他,道:“我忽地想到一句俗谚,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谢灏仔细接过茶盅,道:“严真但讲无妨。”元鹤道:“那我讲了,你可不要怪我。”他见元鹤这次说话如此不痛快,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绝不怪你。”只见元鹤微微俯身贴近一些,眼里满是揶揄戏谑,手指点着他的襟前,半忍着笑强道:“这句俗谚复清也常听的,便是‘女为悦己者容’。”谢灏双眼圆睁,颊上也不知因为屋内热气烘得还是因为又羞又恼惹得乍红起来,他急忙将口中才品了一半的茶水咽下去,将茶盅搁在小桌上,猛然起身,道:“严真你——你怎么又拿我取笑!我这怎么是、怎么是‘女为悦己者容’了?”元鹤忙按住他两条臂膊,笑道:“方才不是答应不怪我了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许反悔。”他低头看了眼握着自己双臂的对方的手,指尖有一层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趼,心底一动,气已消了泰半:“我刚进来时你还在读圣贤书,哪想到这么快又开起那样的顽笑呢。”元鹤道:“就是一时想起来了;我权当个顽笑说了,你也权当个顽笑听了,再别去想它便是了。”元鹤推谢灏坐进椅子里,又用竹竿顶开窗子露了条缝透气,然后也在另一边坐下,二人相对啜茶。他正低头出神,忽听得谢灏道:“且算我是女子,那严真岂不就成了情郎了?”这回可轮到他脸红吃惊了,好险没把手中瓷盅给打翻了。他抬头去看谢灏,见他较劲似的,心下明白这是不甘总被“欺负”呢。又听谢灏道:“‘枕琴沈郎’京中仰慕者无数,就算我仔细捯饬一番,殷殷盼着,说不定人家还全看不入眼呢。”元鹤佯斥道:“甚么‘情郎’,满口胡吣,又不是孩子了;前几日是谁说过不耍小孩子脾气的?”他略略回味方才谢灏的举动,不禁笑道:“不过你像个女儿家倒是真的,性子这般娇蛮,比鸾儿还难缠。”谢灏撇嘴,有些不服气:“才不是。”元鹤只好拉他手,微笑着安抚道:“还有,且不说我怎么不知自己有甚么仰慕者,就算是有,我也最喜欢复清的,否则你说我为甚么除夕单单想你一个?复清不必傅粉,也比别人好,漂亮得教人看煞。”谢灏听他前半句,正要羞涩一番,听至后半句又恼了:“这不还是说我像女孩儿家么?”他笑道:“好了,那我们换个词,不若‘美士’;郑玄曰:‘美士为彦。’1复清满意否?”谢灏这才露了笑意,但仍故作矜持道:“尚可。我也觉得‘士为知己者死’更适合——”话未说完,就教元鹤捂住了口:“还在大年节上,不许说甚么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气;我们复清福大,是要长命百岁的。”谢灏感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热,心底一片柔软,望着他点了点头,又将他的手拿下,紧紧握住了。他二人经此一回谈谑,彼此又近了一分,浑像一家人似的了,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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