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你说爷爷和外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快过圣诞节了!”小孩子的眼里都是希望和快乐,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是小陆诚最爱的节日之一。
“你先背一遍昨天留给你的功课,《出师表》。”程斯语开着车目视前方,完全不顾这个安全带都绑不住的小豆包。
“哦……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小陆诚背得死气沉沉生无可恋,只要爸爸送他上学路上就是最严格的课堂考试,他可真希望外公和爷爷早点回来啊,哪怕是舅舅送他上学也行啊……“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爸爸,我今年的圣诞礼物是什么?”
“背完再说。”程斯语管教起儿子来,可比对陆雨萱凶得多。
“……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亲贤臣,远小人……亲小人,远贤臣……”小陆诚手心里直冒冷汗,他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背到这一段的时候舅舅来了,还带了最新款的任天堂switch。俩人趴在床上吃着美国进口开心果,开心畅玩神思也跟着飘到了美国,连自己几点睡着的都不知道。
“亲什么,远什么?”程斯语仍是目视前方路况,声音了透着严厉。
“亲贤臣,远小人……”小陆诚虽然聪明伶俐记忆力好,可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名篇并不能深刻理解,故而一旦打断思路或者准备不足,是很难联系前后段落去继续背诵的。
“我昨天怎么说的?”程斯语的声音冷得带冰。
“背不完不许睡觉……”小陆诚小声答。
“还有呢?”程斯语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可他也并不着急,一个小孩子是要花许多功夫和心血去栽培调|教的,当年父亲对他不也如此么。
“要是背错了,就……”小陆诚实在是不愿意自己说出这个残酷的结果。
“就怎样?”等红灯的功夫程斯语回头看了儿子一眼。
“就打手……”小陆诚忍不住把小手偷偷压在了屁股底下。
“那你还敢偷懒?”程斯语皱眉,继续开车。
按照程斯语的标准,宋龄龄学校的课业实在是太轻松加愉快了,如果真的放任儿子这样快乐教育,只怕他长大后承担不了必须面对的重压和挫折。可是现在这小人儿明显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天天在身后耳提面命还敢偷懒耍滑,实在让程斯语大为恼火。果然是父亲的名言说得好,小树不修不直溜,孩子不打哏啾啾。
“我说的是,背错几个字就打几下。”程斯语正色道。
“我……爸爸我太累了,我太困了,很早就睡着了……”小小的人儿吓得要哭了,打手心实在是太疼太疼了,他现在真是又害怕又后悔。
“白天先好好上课吧,晚上回家我们再算账。”程斯语的车很快停在了学校门口,催促着一步三回头的儿子抓紧时间。
因为送儿子上学,程斯语到律所的时间稍晚了一些,连陆川这样爱睡懒觉的家伙也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程律师早!”“小程总早!”
各人见程斯语来了纷纷打招呼,业务律师们都习惯了叫他程律师,也是对于程斯语专业地位的认同,而其他行政人员则改口叫了小程总。
有些别扭的是,卓子清日常工作早就以管理为主,加之这些头脑精明的律师们对于‘卓陆’两个字追本溯源的深刻解读,理所当然地称呼卓子清为卓总。至于程斯语嘛,要不是天上掉馅饼似的让他有了一个程青川那样的爹,单凭他自己不就是攀附权势入赘陆家的上门女婿么。这样一来,许多新人了解不多,还以为卓子清是程斯语的长辈。
“陆川,你来一下。”程斯语看了一眼今天的工作日程不算太紧,还是先把自家儿子这事儿处理了吧。
“来了语哥。”陆川随手带了文件,他也正好有事情想跟程斯语汇报。
陆川在程斯语面前向来随便,来这间办公室就像回他自己房间一样。若说当年那一段从艺经历让陆川收获了什么,这善于与人打交道又自来熟性子便是其中之一。在律所这段日子,无论什么样的工作环境或者多难相处的同事,都能在陆川工作能力平庸的情况下,对他的为人品性赞不绝口。连陆千帆也不得不承认,他儿子跟程青川长大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
“语哥你找我什么事?”陆川自打陆千帆和程青川离开后就像重归自由的小鸟,无论在家还是在律所里,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只有他们俩在一起时,程斯语也不算客气,直接问,“昨天晚上你去小宝房里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啊……”陆川打马虎眼,又偷眼瞧着程斯语的脸色。
“你不肯说,我只能审问他了。”程斯语看着陆川玩味的笑笑,“你说那臭小子,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别别别,语哥你别欺负孩子,是我不好,我让他跟我玩的……”陆川嘴上说自己不好,心里却不肯轻易服输向程斯语低头,继续狡辩道,“我那可是最新款,一般小孩想玩还玩不到呢!你要是因为这个教训小宝那就是你不对,亲外甥跟舅舅交流一下感情都不行么?”
“你给他打游戏了?”程斯语满腔怒火无处撒。
本来他昨天晚上看见陆川进了小宝房间以为他们俩只是玩一会儿就没多管,早上还以为是玩得久了耽误了背书的时间,没想到竟是两个人在他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玩游戏!这臭小子越来越皮,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是不行……
“嗯啊……不过就是见识一下么,没玩多久他就睡着了……”陆川眼巴巴地又趴在程斯语办公桌上,跟他的脸离得很近很近,“哎呀哎呀,我终于发现了!”
“你发现什么?大惊小怪。”程斯语眉头一皱。“你这个姿势,非常容易让我误会……”
“你跟程爸明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怎么我之前就没意识到呢!”陆川赶忙站远了些,一边打量一边点头道,“因为你跟程爸的精神状态和表情神态完全不一样,怪不得哪里看着都不是一回事呢。程爸对谁不都是笑脸相迎所以人见人爱,可是你呢,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装酷还是抑郁症啊!你就说小孩子玩个游戏吧,程爸肯定不会像你这样吹胡子瞪眼,我小时候他还经常买给我呢。”
“所以你现在这样……劳烦父亲一把年纪还要费力揍你。”程斯语明显对他的行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