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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第1页）

“家中亲眷皆已过世，府中只我一人，自然都一样。”谢珩淡淡道。

他这话毫不避讳，面上也平静如水，好似是一点也不在意。李知月捻着茶盏的手一停，自觉戳了人的痛处，心中泛起愧疚，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正犹豫着说些什么来打圆场呢，好在将登动作及时，推了门进来道：“大人，可以出发了。”

将登一进来便见坐在座上的公主对他投来了一个分外感激的眼神，他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想自己做了什么突然博得公主青睐，想了半天觉得只能是自家大人又不做人，于是一边不敢冒犯一边又带些谴责的目光望向谢珩。

谢珩：？

李知月抱着新得来的暖炉自顾自地出了门，门前院落里果然停着两顶暖轿，只是不是他惯用的那辆奢华的小叶紫檀车，而是普通的宫内规制。

她径直挑了一辆踏上去，帘子一掀，从屋子里带出来的暖意还没来得及散又被新的热气所包裹。

将登引着暖轿去往阴平王府，李知月那暖炉放在腿上供着，腿热得能孵小鸡了也并未拿开。暖轿摇摇晃晃，大抵是这荡漾着的困意笼上心头，让她顾及不了其他，一双纤白的小手不知何时又从袖子里伸了出来，笼在了暖炉上。

她像坐在行船上，暖轿悠悠转停，外头的人或许是怕她这一路上不慎睡过去了，在轿门上叩了叩发出“嗒嗒”的响。

李知月掀了帘子钻出去，便见谢珩长身立于轿前，眸子微微垂下来，正对上她抬头仰看的视线。

“走吧。”

不知是否是这样的阴雨天给人一种闷着的郁气，阴平王府里头人影零星，像笼了层蒙蒙的乌云，照得日光晦暗，气氛沉抑。

这明明是她皇兄的府邸，她却并不熟悉，反而是谢珩自若地带着她在王府里兜兜转转，到了一出偏一些的厅堂。

李知月跟在谢珩背后进去，眼见里头已经热闹极了，八日前堂里的人此刻再度聚齐了，只是这一次还多了个叶浮晓。

她向来不是看热闹的人，怎的会突然出现？

李知月投去疑惑的目光，叶浮晓感受到其中不解，却众人面前也不好和她解释，只微微一笑颔首表示礼数。

殿内正中跪着李知月前几日在谢珩屋子里见到的那位大夫，此刻抖若筛糠，一张脸青黑不敢抬头。林婉嫦尚安坐在特设的软塌上，面上变幻莫测，手里捏着塌上覆着的锦绸，筋骨顺着脉络凸显。

阴平王脸色阴沉，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地上跪着的人，眉心阴云密布。

皇帝和杨妃在上座，皇帝眉头紧拧，目光里头透露着几分不耐烦，显然是百忙之中抽身过来的。

只是李知月没想到，杨妃又来了，她虽对此事上心，但平日里宫宴都常常缺席的人，这事未免太上心了些吧。且杨妃自从上次那趟脸色就冷得冰一般，她不是什么熟热的性子，却也顾及着面上体面，总是保持着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这几次见着她无不眼神冰冷，唇角抿直，一双凤眸眼尾尖锐地上挑着，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含义。

李知月心道，若是这次没洗清罪名，她大抵在杨妃那里欠了笔狠账。

皇帝见谢珩带着她来便利落地先行赐座。

林婉嫦脸色还有几分带着病气的苍白，见人来，撑着身子绵软地坐起来，一双美眸顿时泛红，柔弱哀婉道：“不知大人为何要这般构陷我，这大夫名声在外，我听着命妇口口相传便用了他几次，如何就成了我的罪名了呢？”

李知月从话里听出来个大概，想来是他们来之前堂内便已审上一轮了，只是听林婉嫦这口风便是一口气咬死不承认。她能有这个自信，自然是敢保证他们交往里未留着什么实物把柄，拿准了他们给不出证据。

倒也的确，若是给不出证据，这判案便不是那么公正有力，全得仰仗堂上那两位的心意。

谢珩不紧不慢，待下人将落座的太师椅给抬上来后，他悠悠掀了袍子坐上去，慢条斯理地松了松袖口。

将登不需要他吩咐，转头出了门压了个人进来，一脚踹进了正堂，那人穿得不逊，虽下人打扮却是一身锦衣，面容苍老不少皱纹，这一脚过去只听见一声惨叫：“哎哟！”

谢珩抬起眼，嘴角带笑：“侧妃既不肯认他，那这位想来是认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