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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伐(第1页)

被司徒启点中的宫人正是寒漪的心腹宫女心瑶,只见心瑶向前跪行几步,眼中的泪也是濛濛的,道:“回禀大人,今日小主正在宫里午憩,奴婢等人在外面守着,却见安德乌安统领醉醺醺地到了宫门口,当时安统领他满身都是酒气,双目也是赤红的,样子十分可怖,奴婢一时被吓到了,又想到小主正在休息,就连忙上去拦住安统领,却不想安将军不由分说地就打伤了奴婢和看守的侍卫,自己一个人强行闯入殿中,奴婢等挣扎着爬起来,却见到……”她的声音几近颤抖,最后竟嗫嗫嚅嚅地不敢说话。

昤安忙道:”你只管说,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得体不得体的?再不得体的事情都已经有了,此时还怕说出来么?”

心瑶一听这话,才敢掂量着道:“奴婢……奴婢等进殿一看,看到……看到安统领正撕扯着小主的衣服欲行不轨,小主虽死命挣扎,可终究是抵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力气,奴婢见事态不妙,一时护主心切,就用那青瓷瓶子打晕了安统领,又命人去通报皇后和陛下。”

司徒启内心气急,愤愤看一眼安德乌,一面是怀疑一面又是心急:“安统领向来是君子做派,如今骤然失态本就可疑,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说喝醉就喝醉了呢?这其中到底是说也说不通的,还望皇后给本官时间彻查此事,不要使安统领白白蒙冤。”

话音刚落,只听王珩的声音从殿外冷冷传来:“都已经捉贼拿赃了,还谈什么冤枉不冤枉的?”

妾室被他人侮辱,即使是未遂,那也足够令每一个男人震怒不止,更何况王珩堂堂天子,此时他脚步生风,面色发红,颇有怒发冲冠之态,他疾步走进殿中,看见眼前景象之后怒火更炽,他转头对司徒启道:“如此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司徒启一见王珩震怒之态,已知此事万万不妙,他用了最最妥帖的语气,道:“老臣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安统领不是不懂得分寸之人,况且光天化日之下醉酒闹事,这实在不是安统领素日的作风,总之此事疑点颇多哦,还望陛下谨慎处置。”

昤安不以为然,只在王珩身后冷冷笑道:“哦?怎么司徒大人眼中的安统领竟是如此知法守礼洁身自好之人?怎么本宫反倒听闻安统领自己的府中妻妾成群美人盈室,最近还新娶了好几名烟花女子入府,这样的好色之徒,大人竟说他懂得分寸?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司徒启十分不悦:“娘娘深宫之人,对安统领又了解几分?还是莫要信口胡说为好。”

王珩见司徒启对昤安言语不敬,心里怒火更甚:“司徒大人也收敛些,皇后所言哪里有错?别说皇后,就连朕也知道安德乌沉溺酒色,最喜美人,为着这个,司徒大人不是还天南地北地搜罗了不少歌姬美女给他吗?你说皇后不了解,那么朕也不了解么?”

司徒启孤军奋战,已然有几分颓势,口气却依旧生硬:“可魏美人是陛下的妃妾,他不敢……”

“不敢?”王珩朗朗的一张脸即刻生出些奇异的笑容来,像是蛇口中将吐未吐的红信子一样,看得司徒启心里莫名发慌,“魏美人是你当日所献,原是你府里的人,你怎么就知道安德乌不曾对她有心猿意马之心呢?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你让朕的面子往哪里搁?让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说到最后,王珩几乎是嘶吼了,头上的青筋高高肿立起来,几乎马上就要破皮而出,饶是昤安,也不曾见过如此暴怒的王珩。王珩气到了极处,开始阵阵颤栗,喉咙里也止不住地开始咳了起来,且一声烈过一声。

司徒启见王珩暴怒如此,一时也不知如何争辩起来,毕竟带绿帽子这种事,凡是一个男人没有能忍受的,即使这顶帽子最终没有带上去,那也是奇耻大辱一件,无论如何辩解,如今证据皆在,也是赖不掉的。司徒启百般思量,只好放低了声音道:“陛下既如此说,那也该问问旁人如何说,不要只听宫人一面之词。”

安德乌在宫内营房中的人早已经被唤来了游云殿,此时都被召上了殿来,他们诺诺看着王珩,又看看司徒启,终是垂下头去道:“今日安统领晌午下了职,就让微臣去打些酒来,安统领向来喜美酒,也常常在歇息时饮酒,微臣就拿了十几坛子给安统领,自己则和一帮兄弟们去议政阁那边巡视去了。等微臣轮值完毕回房之时,就看见那十几坛酒全空了,安统领人也不见了,然后就听见未央宫这边出事了……微臣就知道这么多,别的实在是不知了。”

司徒启不等王珩说话就抢先道:“既如此,总该有人看见安统领走出营房再行至游云殿罢。”

那侍卫尤自抖似筛糠:“这……。微臣估摸着,安统领出营房的时候应该正好是换班的时候,上职的人已经出去了,下职的人还没回来,所以营房里本就没几个人,更没人看到了……至于未央宫里是否有人看见,微臣当真不知。”

王珩看着一旁兽一样癫狂的安德乌,嘴里怒道:“还用人看见么?不是他自己走过来的,难道还是有人给他抬过来的不成?”他一招手唤过身侧的太监,“安统领还不清醒,再给他醒醒酒。”

那内监领命,便拿了一桶水过来,劈头盖脸地往安德乌身上一股脑地浇过去,安德乌只拼命挣扎,喉咙里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如待宰的牲畜一般,只恨没有多生两只手。

王珩一时极怒,走上前去亲自将安德乌口里的布条扯了下来,嘴里冷到:“怎么,如今你的酒可醒了?”

安德乌此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作一团,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知道自己在营房里喝着酒,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晕了,再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到了游云殿,身边已然乱做了一团,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他浑然不知,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浆糊,懵懵地溺在了一起。此刻他听见王珩质问自己,只下意识道:“陛下息怒,末将没有,末将不敢!”

寒漪本来呜呜咽咽地趴在地上,此时却像被针刺中了似的骤然回过头来,指着安德乌破口骂道:“你没有?你轻轻松松的一句你没有,便可以当做今日之事没有发生么?我本是陛下妃妾,虽只是末流之人,却好歹清清白白不容人置喙,如今却……你说你什么也没做,那心瑶和其他侍女又为何满身是伤?不是你伤的还能是谁?禽兽!我不如拉着你一起死了,也好留一个清白的名声!宫里闲言碎语最能伤人,我与其成日里被人议论着,不如死了干净!”说罢,就又要寻摸着剪刀来寻死,屋里拉的拉,劝的劝,一时又乱做了一团。

司徒启极不耐烦,只对着安德乌道:“你快说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德乌一时迷糊,又见魏寒漪言语之间如此激烈,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只嘴里模糊不清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末将在宫中向来规行矩步,从未有逾矩之事,今日…。。今日……大人救我,大人救我啊!”

安德乌自知自己辩解不得,便一个劲儿冲司徒启使眼色,可司徒启哪里有办法?外臣调戏宫妃本就是死罪一条,如今又是人证物证俱在,兼之帝后皆在眼前,身旁又有如此多的宫女太监眼睁睁地看着,此事恐怕早已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了未央宫,只怕不出一天,整个长安城都会众说纷纭。都道是人言可畏不可不畏,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只怕安德乌不死也会被卸掉一层皮。

司徒启自知此事木已成舟,自己为求万全,只得退而求其次。他眉头一皱,随即面色如常地对王珩道:“安统领虽言行有失,可终究还是未酿成大祸自,且他对陛下一向忠心,办事也得力,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说是这么说,可安德乌是司徒启在大内的第一爪牙,向来为虎作伥,哪里来的忠心耿耿?王珩一直苦无机会除掉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王珩清清嗓子,皱眉道:“虽未酿成大祸,可在职期间饮酒本就犯了大忌,此为罪一,擅闯内廷对朕的妃妾图谋不轨,此罪二,事后不知悔改百般抵赖其罪三。桩桩件件,哪一件都留不得他!”

昤安乘机附和:“如今战事四起,民心浮躁,不少人都对如今长安的局势颇有微词。陛下若此次不秉公执法,一旦传扬了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臣妾?只怕不只是陛下,百姓们还会说司徒大人您蓄意包庇诚信护短,这名声,可是真不怎么好听啊。”

王珩点头道:“正是,皇后你是未央宫之首,此事发生在未央宫内,说到底也是你管辖内的事,依你之见,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置?”

昤安端着十足的皇后姿态,四平八稳地微笑道:“魏美人无辜受惊,理应好生安抚,至于安统领么……”她顿一顿,突然厉声道,“臣下不轨,渎职宫中,按律,当杀!”

安德乌是司徒启苦心挑选又一路扶持上来的得力干将,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事事尽心,司徒启如今本就腹背受敌处境难堪,又怎容安德乌就此被杀?他的眼中利光微现,忙一口拦住昤安的话:“安统领乃前朝之人,怎能由后宫妇人轻易发落?依老臣之间,陛下还是应当从宽处置,如今战乱不断,陛下更应以宽大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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