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初见顾长乐便感觉到危险。
他剃个寸头,嘴角上方有道短小的疤,眼神如鬟狗。因为天冷,他微屈着身体坐在摩托车上,时不时吐两口痰,与周围的朋友议论着每个从校门内走出的女孩。
她原想快速离开,可那天中午(学校因为之前学生打群架出现命案停了半天课,刚好周六这半天补回来)她撞见顾慧搂住陈娇的脖子,不用看表情,清安也知道陈娇不想和这些人有过多牵扯。
陈娇坦言,与顾慧交好是“没有办法”。
不过当时的清安只以为她被顾慧威胁,毕竟她的哥哥是顾长乐。因此当她看到陈娇的身影踉跄了一下,手上的耐克袋子碰触大腿发出声响时,她坚定地认为这是陈娇在发出“求救”信号。
然后,清安叫住了她。
陈娇的心摇摆得厉害。原本她打算推辞顾长乐的邀请,一如既往。
但当周围的小喽啰大叫着顾长乐拿到了荣景的VIP时,她第一次犹豫了。
她是想去的,最近常听人说起荣景。哪怕连老师,那个常年不爱出门的家伙,偶尔也会感慨:能进去那种地方消费的都得是什么人啊。
可是她又怕,怕答应这一次,顾长乐会得寸进尺,更怕老师发现。但借由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吹拂起来的阵阵金钱香气终究斩断了那根恐惧的弦。
陈娇想,哪怕一次也好,让她体会高人一等,不对,是高老师一等的感觉,哪怕只有一次。
她正要跨上顾长乐摩托的那一刻清安叫住了她。
“英语演讲,老师说很重要。”
她不确定清安是否在撒谎,但还是将头盔还给了顾长乐。
清安不是给自己主动惹麻烦的人,除非真的有事或真的担心。
“你不去啊,这么不给面子的。”
顾慧的话像一把刀顶在陈娇后背,而她笑得像是被顾客刁难的服务人员:“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老师真的叫我吗?”
“嗯,刚才和我说完了,你要不要参加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每个年级有三个名额参加预选赛,如果你要去的话最好现在去和她聊聊。”
英语演讲是实话,老师要找陈娇也是实话,却不是现在。
“必须现在吗?”
“对。”
清安的神色淡定,令陈娇判断不出这到底是真是假。
“要比很久吗?”
“不知道,但如果进了决赛,可能要去市里呆几天。”
“要住在那里?”
见清安点头后,陈娇失笑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妈不让我在外面过夜。”
老师不让她离开小港太久,到时真要去市里住几天,钱会立马停掉。
清安还未想出理由挽留,就听见顾慧再次开口催促,
“快点,我哥可是托了关系进荣景,晚一分钟都是钱。”
清安焦灼的心情瞬间被荣景二字抚平。如果只是因为荣景的话,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陈娇不用看顾慧眼色,也不必忍受顾长乐不怀好意的打量。
“你别跟他们去,我可以带你去。”
“你怎么进去?”
“我舅舅是荣景的老板,等下我回家给妈妈打电话。对了,荣景的甜品很好吃,你肯定很喜欢。”
如果说顾慧的话是抵在腰后的威胁,那清安的回答则是直接将刀捅进陈娇的心脏。
原来,她与自己的距离远不止冬天的空调这么简单。
可是清安,怎么办呢,我第一次这么讨厌你,讨厌到不想输给你,我宁愿再利用一次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接受你的施舍。
“不用了,别人已经请我了。”
陈娇在蹬上摩托车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在两人的关系间踩下一道裂痕,可她还来不及在乎,耳边的风已经带她离开小港,朝荣景驶去。
那天,陈娇见识到清安在除小港以外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