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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心(第1页)

夜已经很深了,浓浓厚厚地从天上压下来,隐去授章殿素日的恢弘和气派,只留下天边一柄模糊的棱角,柔柔地勾住一弯月亮。

“禀陛下,妤妃娘娘已经出宫了。”刘苌手捧一方新的烛台,慢慢放到王珩的桌案之前,嘴里缓缓说道。

王珩的脸在烛光之下更显苍白和虚浮,直似一滩浊水。他本凝神于桌上的政务,听到刘苌此言,手中的笔在空中顿了又顿,终是无力搁于纸上,道:“走了好,走了好!这一走,她也能快活些许。”

刘苌点头,旋即沉默不语,也不知如何开口来消解王珩此刻的落寞,一片异样的沉寂之中,只听王珩又沉沉开口:“祈鸳她……是个好女人,可惜朕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刘苌叹息:“陛下莫如此说,妤妃娘娘对陛下一片真心,她必定会明白陛下您的一片苦心。”

王珩摇头,正欲再说什么,却听见门外有脚步踏踏,他忙厉声喝道:“谁在外头?”

门吱呀而开,进来的却是叶弈,他面色如水,声音温厚:“微臣叩见陛下,微臣漏夜前来,是因为粤北前线有捷报传来,故特来禀明陛下。”

王珩一听,脸上哀色顿扫,喜得眉飞色舞:“霍羲桀这么快就打了胜仗了?”

叶弈点头,娓娓道来:“齐王到达粤北战地以后,集结我军将士们秘密操练数日,于昨日和苏见林的军队交战于北江之畔。苏军最擅临水而战,我军数次败北而归,此次齐王将计就计,让士兵们五十人为一支小队分头拦截苏军,把苏军打得七零八落,再集合几千人的主力军队将被冲散的苏军重重包围住,不过半个时辰,五千苏军尽数被伏,齐王顺势领军过河,又击溃一千守军,如今苏见林的军队节节败退,被打得四分五裂,粤北平乱,指日可待!”

莫说王珩,就是一向对领兵之事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刘苌也不由得愣在了当地,嘴里只喃喃道:“好一个化整为零!齐王当真是调兵遣将之奇才!”

王珩大喜,抚掌笑道:“好好好,好一个齐王殿下!在他之前,几乎无人能过了这道北江,我军伤亡人数何止五千?他一去,北江之地一日尽回,朕此生阅人无数,还不曾见到如此精明骁勇的神将!”

叶弈附和道:“微臣自小熟读兵法,武功也鲜有敌手,自问素日从不将寻常人放在眼里,可齐王殿下之计,当真令人叹服。”

王珩喜不自胜,喜气上了头竟觉得整个人有些受不住似的,开始阵阵眩晕,忙一把扶住桌案,眼前却仍旧是看不清东西。

叶弈见王珩身体有异,口里不免焦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太医治了这些日子,怎么还是不见好?”

王珩捂住心口,连咳了几声:“多少年的病了,哪里是一年半载就可以医得好的呢?”

叶弈叹气,眉头紧锁:“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朝政,连素日的诊脉问安都免了大半年,朝政重要,陛下的龙体却是重中之重,还是要请太医来看看才好。”

王珩看一眼叶弈,缓缓道:“他们来看,也不过是说一些千篇一律的废话,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好,”他略停停,只觉得头疼更甚,便对刘苌吩咐道,“朕的头痛得很,你去帮朕把那安息香点上,朕闻着也能松快些。”

刘苌并未立即动身,只迟疑道:“这安息香虽好,可到底是燥热之物,如今正逢夏季,只怕相冲啊。”

王珩神色不悦,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你便去罢,那东西虽燥热,可闻着它总能舒服些。”

刘苌自知拗不过王珩,只能动身去了,倒是叶弈在一旁幽幽道:“微臣少时听人说过,安息香可正心神,平肝气,是极好的安神之物,虽说燥热了些,可祖祖辈辈都这么用了下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岔子。陛下若是担心会与暑期相冲,那可每日多饮一些绿豆莲子汤,也好阴阳相抵,得平衡之法。”

王珩闻言,虽有几分意外,也点头道:“多谢叶卿费心了,如今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歇着罢,如今你忙里忙外的,着实辛苦你了。”

叶弈依言退下,殿中一时寂静绵绵,只余那一弯暖香,慢慢从九龙奉珠的香炉里袅袅升起。

自北江大捷以后,霍羲桀南下的步伐却突然地慢了下来,他突然地向苏见林宣布休战半月来调养两军生息,据说,他在休战书中写下“吾领兵数十载,踏大半疆土,从不屑与残军争胜负,与匹夫论英雄。”把苏见林气得捶胸顿足,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即使气急败坏如此,苏见林到底没法拿霍羲桀怎么样,只得灰溜溜领着残兵损将休养生息去了。

司徒启对霍羲桀的决定更是不解,几次修书请霍羲桀乘胜追击,可霍羲桀偏偏不理,气煞苏见林后也把司徒启气得够呛。司徒启虽然极其不解,还几度在府邸唾骂出口,却还是拿霍羲桀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去,自己不仅要费心巴力地谋求河西兵权,还得每日提心吊胆地监视粤北战场和苏见林的一举一动,最重要的是还要防着霍羲桀再出什么幺蛾子,半分也不得闲。

这一日,昤安正在桌案前翻阅着近日少府呈上的账簿,正在凝神之间,却听见王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如今这样热的天,你却还闷得住,怎么不让人进来打扇?”

昤安起身笑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禀一声?”她正欲唤人倒茶,却被王珩一语拦下:“不必了,朕只是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你,一会儿还得回授章殿处理政务。”

昤安见王珩眼睛底下的淤青愈发严重,连着整个人的气色也蔫蔫的,不由得担忧道:“陛下怎么脸色这样不好?可是前朝的事务太忙了?”

王珩在一旁的软凳上坐了,靠在那小小的案几上,连连长叹道:“前朝的事到底还有贺则修、韩奉君等人帮着朕分忧,虽艰难些,可到底还撑得过去。只是这几日,偏偏安德乌又在长安街头让人打死了几个行乞的老叟,惹得长安城里的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惶惶,你也知道。为政者,最不可失的便是民心人心。如今时节本就不太平,他不知道消停些还越发嚣张,给朕闹出一堆事情,搅得朕头疼得很。”

昤安上前道:“安德乌蛮横跋扈行事乖张,这些臣妾早有耳闻,从前也不过是花费奢靡些办事蛮横些,怎么如今他竟敢公然在长安街头伤人性命了?”她半是愤恨半是叹惋,“行乞之人本就无家可归已是可怜,安德乌居二品官职,竟连半点怜悯爱民之心也没有,着实可恶。”

王珩揉揉太阳穴,眉头依旧紧锁着,抱怨道:“可不是?他是司徒启一手培植的人,却手握禁军统辖大权,日日围视在朕的身边,实在碍眼得很,朕早就有意除之,几次三番派人暗杀却都被他侥幸逃脱。朕真是怕,安德乌手握御林军的六分天下,若有朝一日,司徒启想要对朕不利骤然发难,那朕岂非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昤安劝慰道:“陛下莫要如此想,如今外头的战事已经让司徒启焦头烂额了,别的不说,就一个霍羲桀,也够他费神的,他暂时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王珩看着昤安,苦涩一笑:“朕知道你是想安慰朕,只是暂时不会,不代表永远不会,朕总是想着,定要除了安德乌守着眼中钉,咱们才能够真正踏实些,”他见昤安眉宇之间也隐有疲倦之色,不免也心疼起来,“你看看你,脸色这样白,定是昨晚又没睡好罢,如今国库里的银子一天比一天少,少府手里的银子也自然少些,如今盛夏时节正是用银子的时候,你调度后宫,也定有许多不便之处,你还没向朕抱怨,朕倒是先向你抱怨起来了。”

昤安从容一笑,温柔道:“虽紧俏些,可到底还周转地过来,未央宫里将就些也无妨,可前朝的政事却将就不得,臣妾无意、也不会拿那些吃穿用度的琐事来叨扰陛下,却很愿意为陛下解解烦忧。”

王珩上前,慢慢牵住昤安的手,笑意也变得温和宁静了许多:“你的话总是这样妥帖,听得人心里高兴。”

二人朕絮絮说着,刘苌却已经进来禀告道:“陛下,贺则修贺大人已经在授章殿暖阁之中候着了,奴才特来禀报一声。”

王珩闻言,便拍拍昤安的手道:“朕先去了,你也好好歇着,朕那里有冰镇了的珍珠米丸子,一会叫人给你拿来,最是滋润解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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