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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1页）

第二章

1、

倪栋放假回到家只歇了一天便被二姨夫叫走了，又接了两个急活儿、正缺人手。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八才算弄完，晚上跟冯强、郑国明吃了个饭，被两个哥们好一通数落。

父亲是除夕上午乘飞机到了省城，换乘大巴回许都，进家时天都快黑了，总算是一家子团聚了。年夜饭很丰盛，因为家里有两件喜事，一是父亲过罢年回去就要升任上海那家私企的生产部经理，薪水在现在的基础上再涨40%，比他原单位厂长的工资至少高两倍，父亲破例喝了两杯白酒，自豪的告诉倪栋，“人只要有真本事，到哪儿都不怕。”

父亲老家四川泸州，从小生长在农村，十八岁出来当兵，凭着聪明好学，很快成为所在部队的优秀通讯兵，因为专业技能高超，一直在部队服役了六年，后来军队整编、部队撤销，他只好转业，又因为属于优秀技能人才，特别分配到许都的一家国有军工企业，被安排在电气车间，他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不下棋……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快成了技术骨干，后来经人介绍跟母亲认识、结婚，有了家庭后仍然努力钻研。自打倪栋记事起，父亲在家不是看书就是画图，还上了电大，取得了专科文凭。但是父亲性情耿直、从不求人，尽管是技术骨干但始终得不到提拔，职称评定也坎坷的很，快四十了才是个助工。有一年厂里接到一批军品订单，时间紧、难度大、要求高，上上下下都极为重视，开始进展还挺顺利，半中间出了个大问题，厂里的总工、高工都解决不了，一个个急的火上房！这时有人想起了父亲，建议让他来试试，父亲过来一看有了数，告诉厂长他能解决，条件是先把工程师的职称落实再说，厂领导不敢耽误军品任务，只好特事特办、满足了父亲的要求，而父亲果然解决了技术问题，厂里也提前完成了任务。后来有人反攻倒算，说父亲是趁火打劫、品行恶劣，把他下放到一个辅助部门晾起来。

去年企业改制，工龄够二十五年的老职工可以提前内退，父亲第一批报名，办完手续不到半个月便通过一个老乡跟上海的一家民企谈妥，去那里工作。倪栋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三天父亲便出发了，他要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因为父亲这份优厚的工作，所以家里的日子也宽裕的多了。不过父亲还有些懊悔，早知道在上海能做的这么顺、拿到高薪，说啥也要让儿子复读的。

另一件喜事当然是倪栋，到家没两天，老欧便把期末成绩发到了他的□□邮箱，九门课里五门排名全年级第一，其余的也都在前五，总分比第二名高出了70多分。老欧留言说，因为倪栋的高数又考了满分，金教授兴奋的在办公室里扭起了秧歌！

父母看到儿子的成绩如此优异，开心的跟喝了蜜一样，商量着把他的生活费再加点，多吃些好的补补脑子，倪栋连说不用，给二姨夫干活儿挣的钱都用不完。

老百姓家里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孩子出息、老人健康、衣食无忧！

春节期间，倪栋带着从江城带回来的礼物看望了高老师，了解到倪栋在大学的表现，高老师非常开心，一定留他吃饭。

摆上饭菜，高老师先喝了一口，乐呵呵的说：“你是不是给范老师填过一首词？”

倪栋笑了笑，“我瞎写的，您见到了？”

师母一旁插嘴道：“岂止是见到了，还亲自在范老师的婚宴上念了呢！”

范老师是倪栋的化学老师，那天在老欧家吃饭，谢智杰问倪栋为什么学化学？倪栋说是喜欢，其实他隐藏了心里话，他喜欢的是教化学的范老师！

范老师毕业于河师大化学系，倪栋是她的第一批学生，年轻的范老师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和蔼可亲，讲课也相当有水平，她的课颇受学生欢迎。范老师也很喜欢聪明秀气的倪栋，多次鼓动他当化学课代表，可是他已经是语文和数学的课代表了，不能占太多，别的同学会嫉妒。范老师为了他们顺利毕业推迟了婚期，直到高考成绩出来才办的婚礼。倪栋和同学们凑份子给范老师买了礼物，还让他执笔写贺卡，倪栋一时兴起、填了一首《临江仙·贺范老师新婚》，范老师两口看了赞不绝口，根本不相信这是高中理科生写的。婚礼当天高老师听说了，便要来看看，竟然对仗工整、合拍押韵，兴奋的当众朗读，逢人便说“是我的学生写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听师母讲完，倪栋的心里很不平静，“老师，我对不起您，高考没考好，给您丢人了！”说罢低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欸，瞎说什么？考的好不好都是我的好学生。”高老师也有些感动，“再说那是意外，无法预料的嘛。”

高老师又喝了口酒，“你的大学生活头开的很好，希望继续努力，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资。”

“我知道，谢谢老师！”倪栋悄悄抹去眼泪，答道。

2、

寒假很快过去，倪栋比学校通知的返校时间提早了一天，目的很明确——搬家！

老欧已经帮他把手续办妥，倪栋跟房东签合同、付房租、交押金，半天不到就搞定了，然后打个出租车把行李物品拉到出租房，简单一收拾，独居生活开始了！

从理工大到出租房要从艺大东边绕路，为了节省时间他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这样一趟要不了二十分钟。王彬他们对倪栋的搬离很意外，以为是学霸不想跟学渣混到一起、太掉价！知道倪栋的本意，他们一个个笑的乐不可支，原来这就是现实版的逃避！

果然，新学期一开始倪栋便同全年级选拔出的另五个同学一起进入了大赛集训队。“中南九省重点高校化工竞赛”每年一届，会员单位轮流举办，影响很大，可江城理工大参赛成绩一直不理想，只拿过一次个人三等奖，正如老欧吃饭时说的，学校正在申报211高校，大赛成绩是短板，必须尽快改观，这才从大一的优秀学生中早发现、早培养。

大赛主要两个项目，专业理论测试和设计实验，辅导教材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大二、大三的课程，由学院安排任课老师讲授，相当于提前学了，虽说此举是拔苗助长，但学校也是迫不得已，这对倪栋来说却是求之不得。

这学期过的很快，倪栋只要没课就呆在出租房里，或温习功课写作业，或给二姨夫干活，或阅读整理谢智杰发来的资料。谢智杰取得博士学位后去南京工作了，临走前还跟倪栋见了一面，除了鼓励还答应保持联系。谢智杰给的资料太多，倪栋习惯有条有理，把资料分编成几类、拷贝在几个U盘里，一有空就看，老欧来出租房里做客，看到倪栋这么下本钱的整理，调侃他是“强迫症”！

这期间黄卫民来过两次，比表哥还尽心，得知搬到校外的原因差点儿笑弯了腰，“长得帅也挺麻烦的”，看了一下家当便有了谱，没过几天就拉着一堆吃的用的来了，炊具餐具小电器都有，倪栋怎么推辞都不行，其实没花啥钱，买大家电送的，家家都有用不完的这些东西。黄卫民来的另一个好处是小区的门岗和邻居们见到倪栋客气多了，跟现役军官称兄道弟，肯定不会有问题。

期末考试一结束别的同学都放假回家了，倪栋他们继续集训、无缝衔接。8月初的一天，老欧来找倪栋，悄悄告诉他学校的表彰文件已经下来了，由于他两学期的总成绩都高居榜首、遥遥领先，将获得本校一等奖学金、国家奖学金以及长江奖学金，此外还有学院设立的单科奖学金，全部算下来得有□□千呢！这对倪栋来说绝对是惊喜，大学跟高中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啊！

倪栋也懂事了，先感谢老欧的栽培，然后承诺老欧结婚时送他一套瓷器，老欧竟然没有客气，还让他说话算话！

暑假很快过去，一个多月的集训收获的确不小，跟其他同学相比优势又扩大了！大学就是这样，很多学生刚入校时豪情万丈，随着课程的加深，学习兴趣开始衰减，如果再搞个对象或是沉迷游戏那基本就废了，这三个化工班的学生已经有五分之一摆烂了！

趁着还有几天空闲，倪栋回了趟家，父亲一年只在春节回了几天，作为家中长子还惦记着母亲和妹妹。

新学期的开学典礼上，上年度优秀学生获得表彰，果如老欧透露的那样，倪栋包揽所有重要奖项，总奖金将近万元（他还获得了“三好学生”的荣誉），同学们起哄让他请客，被老欧毫不客气的拦住，“人家倪栋那是全力付出才收获的，凭什么请客？你们不平衡吗？”一句话怼的众人鸦雀无声，马一鸣蔫儿不拉几的冒了一句，“那再弄点红烧肉总行吧？”倪栋头也没回，抬起右手比个“OK”，教室里掌声四起。

国庆节前老欧和梁燕搬进了新房，两口子做了精心布置，下了血本！

暖房的时候倪栋去了，带着承诺过的礼物——汝窑白瓷荷花餐具，他回家的时候去二表哥开的陶瓷厂拿的。二表哥方文越的老丈人开了瓷器厂，年纪大了交给二表哥两口经营，生意还不错，亲戚家里用的瓷器全是从他那儿拿的。倪栋知道老欧今年结婚，也表示过了要送一套好瓷器当贺礼，所以返校的时候带来的。

荷花餐具往餐桌上一摆效果立马呈现，老欧两口子喜欢的不行，当即决定今后非特别重要场合绝不拿出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