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除了拍戏时必要情节的哭戏,孟栖几乎没有哭过。
顶着高烧在零下十几度的室外拍了一整夜的戏,后来身体扛不住浑睡了一天一夜,她没哭。突发急性阑尾炎,一个人在医院签字做手术,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她也没哭。姨妈期疼到冒冷汗,连吃几颗止痛药都止不住疼时,她依旧没哭。
可能她天生泪腺堵塞,以前每次拍哭戏,她都要提前酝酿情绪进入状态,从而产生共情,可那时,她所有情绪都是角色赋予的。
这次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哭泣中的一次意外。
陆谨从没见过孟栖哭,这是第一次。
他记忆中的孟栖,一直都是从容淡定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就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一样。
可越是鲜少见过的,越是令人慌乱。
陆谨望着平日里那双清澈的眼眸一点点蓄满水光,心脏蓦地泛起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如果是以前,他会过去抱住孟栖,跟她说,“你配得上,你值得我为你做的一切。”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说那些话的身份了。
陆谨攥紧欲要抬起手,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从心底翻涌至喉咙,他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将喉间的苦涩一并吐出来。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他压下想给孟栖擦眼泪的冲动,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况且那都是以前做的,以后不会了。”
陆谨的纸巾带着淡淡的香味,像纸巾本身带的,又像是从他身上吸取的。
不知是不是被香味刺激的,纸巾落在眼眶那一刻,孟栖鼻尖突然一酸,心脏涌起一阵阵酸胀,像是有东西堵在胸口。
“陆谨……”
孟栖努力平复情绪,让声音保持平稳。
“我们能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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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太阳还高高悬挂着,阳光穿过云层照在身上,寒意驱散,全身都暖烘烘的。
福利院两年前扩建了,增加了一个后院,后院的阳光虽然没有前院充足,但却比前院安静许多。
孟栖坐在长椅上,远处常青树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深绿色的针叶和洁白的雪交织在一起,弥散出一种好闻的木质清香的味道,经过阳光的照射,香味更加浓郁,传至几米之外,不断萦绕在她鼻尖。
她手里还捏着陆谨递过来的纸巾,这会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她低着头把手里的纸巾折叠成一个小正方形,然后又拆开,再折叠,重复几次后,纸巾变得皱皱巴巴的。
“你让我过来看你叠纸?”
闭目靠在长椅上晒太阳的陆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此刻正定定低望着孟栖。
孟栖手上动作一顿,慌乱把纸巾攥在手心里,目光闪躲,迟迟不敢直视陆谨。
“不是,我看你晒的挺舒服的,就没打扰你。”
陆谨收回视线,仰起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是舒服,可惜会落山。”
“可如果太阳不落山,那就没有黑夜了!”孟栖也仰头望去,明亮的光线刺的她睁不开眼。
“太阳会落山,月亮会升起……”陆谨的目光重新落在孟栖身上,平静的神色透着股淡淡的忧伤,“没有什么是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