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黎锦就抱着白沫冲进了医院,直奔三楼的诊室。梁乐和江沉都在那里等着了,在黎锦将白沫放在床上后,随后他们就对白沫做简单的检查。没有破水,也没有见红,并不是早产的前兆,大概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腹痛。白沫疼的昏昏沉沉,隐约看到了江沉,心里有些慌乱,可是疼痛却让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甚至是害怕。之后梁乐他们对白沫做了详细的检查,打了镇痛的点滴,尽力缓解白沫的疼痛。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把白沫送回了他之前住过的病房。由于剧烈的疼痛,消耗了白沫太多的体力,所以送回病房的时候就睡着了。黎锦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白沫,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出什么意外。大概就是白沫这段时间受了惊吓和刺激,心情起伏太大,而且被黎锦强行带回来后,黎锦又不停的惹他生气。再加上孕晚期的身体比较脆弱,各种负面的情绪不停积累,白沫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于是引起了剧烈的腹痛。黎锦的指腹轻轻划过白沫的眉心,眼里浮现出一抹歉疚,心里有些动摇,他是不是不该这么自私?白沫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有些不舒服,低低的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痛呼的气音。黎锦看着白沫神色复杂,苦笑着想,难道他就让白沫这么痛苦吗?轻轻握住白沫的手,十指相扣,感受着白沫的体温,黎锦心里一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清晰起来。白沫的手要比他的手小一些,但是却很养眼,指甲圆润,手指白皙修长,摸着很滑也很软,握着很舒服。看着白沫的脸,黎锦的心思有些飘,心似乎变得愈发鲜活,仿佛有种朦胧的情愫终于破土而出了。这种情愫就像是毛竹的生长过程,一开始几乎看不到感情的存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情开始疯狂生长,变成了无法割舍又难以自控。黎锦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尽管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白沫了。或许早就种下了爱的种子,可是他太蠢笨了,把白沫伤的对他彻底死心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的感情……爱,黎锦在心里反复思索这个字眼。明明是个很普通的字眼,可连接起他和白沫的名字,莫名让人心跳失控,脸上微微发热。他爱白沫,黎锦对于刚意识到的感情还有些不确定,他真的爱白沫吗?黎锦按住砰砰作响的心口,似乎已经确定了答案,他真的…爱上了白沫!好像很突然,又仿佛他早就沦陷了。当确定自己爱上白沫后,好像一切都可以说的通了,比如这个孩子。从前他是从心底里厌恶的,甚至喊他“小怪物”,现在却期待着他的出生,满心都是即将做爸爸的喜悦。再比如离婚。老实说,要是以前白沫提出的离婚,他绝对二话不说就同意。当白沫真的提出离婚,他说不出理由,但就是从心底里不想跟他离婚,现在似乎也找到了原因。因为他爱上了白沫,所以想留住他。慢慢喜欢这个被称作“小怪物”的孩子,似乎也是潜意识里的爱屋及乌。在黎锦陷入沉思的时候,白沫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别扭地抽出了手,脸上也浮现出不自在的神色。黎锦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关切道,“白沫,你醒了,肚子还疼不疼?”白沫伸手摸了摸肚子,孩子还在,疼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孩子要出生了。他看着黎锦摇了摇头,温声问,“还好,医生怎么说的?”“医生说是你最近情绪起伏太大,又受了惊吓和刺激,才会突然肚子疼。”黎锦温声解释道。“孩子怎么样?对孩子有影响吗?”白沫有些紧张,不放心的问。这两天实在经历了太多事,神经过度紧绷,极大的消耗了白沫的精力,一放松下来,身体就承受不住了。黎锦安抚性地揉了揉白沫的头,“没事的,不过要在医院观察两天,等你的情况稳定了,再回家静养。”白沫点了点头,不再跟黎锦说话。气氛有些尴尬,白沫不习惯黎锦对他好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白沫垂下眼帘,恰巧看到黎锦白衬衫上沾着血渍,心头一跳,脸色都白了几分,“我…我流血了吗?”自从上次差点流产后,白沫就对血有了阴影,他的身体才刚养好,要是再出血的话,对孩子肯定不好。“没有出血,别瞎想。”黎锦哑然失笑道。闻言,白沫松了口气,又指了指黎锦外套里面的白衬衫,欲言又止道,“那你衣服上的血……”黎锦低头一看,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有些玩味,看着白沫的眼神里又隐隐有点骄傲,握住他的手道,“白沫,阮曦然欠你的,我都替你讨回来了。”?虐渣男“黎先生,我和你,再也不可能了!”白沫一脸错愕地看着黎锦,神情有些呆滞,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可白沫却不敢相信,毕竟,黎锦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去伤害阮曦然?在白沫心里,他还是认为黎锦是真心喜欢阮曦然的。所以就算是黎锦已经知道了阮曦然对他做过那些事,白沫觉得,黎锦也会选择无条件地偏爱他。他知道,对于黎锦来说,阮曦然要比他重要的多,哪怕是为了孩子,黎锦也不一定会那么做……看着白沫呆呆傻傻的样子,黎锦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一边把玩着他的手指,一边说,“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就对他做了什么。”听着黎锦理所当然的语气,白沫愣了愣,喃喃道,“那这血……”“他差点让你流产,我只是让他手臂上添了一道伤,算是便宜他了。”黎锦语气平淡,却掩不住其中的狠厉。白沫心里一凉,并没有觉得感动,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他沉默了半晌,才迟疑的开口问,“你和他不是……,你怎么会…舍得?”大约是感到悲哀吧,看到黎锦说到阮曦然时冷漠的态度,白沫并没有觉得有多痛快或者解气。在这场三个人的感情里,无论是他,还是阮曦然,都输的一败涂地,或许只有黎锦一个人是赢家吧。黎锦直直看着白沫的眼睛,语气坚定,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白沫,我和阮曦然已经彻底分开了,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今后他会好好的守在白沫身边,陪着他跟孩子,护着他们的小家。对上黎锦炽热的视线,白沫下意识躲闪了一下,轻声道,“这是你的私事,不用跟我说。”见白沫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惊喜,黎锦抿了抿薄唇,心底生出一股挫败感,有些难受。也是,白沫现在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又怎么会在乎他跟阮曦然分不分手呢?黎锦握住白沫的手,一脸认真的说,“白沫,只要我们一天没有离婚,我们就是合法的夫夫关系,这就不是我的私事,你有权利知道。”那你跟阮曦然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告诉我呢?白沫想问,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既然已经决定和黎锦分开了,这些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白沫默默的想。“我知道了。”白沫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略显敷衍的应了一句。看到白沫脸色不对劲,黎锦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生硬了,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低声开口道,“白沫,对不起。”白沫有些诧异,黎锦跟他说对不起?良心发现了?黎锦脸上微微泛起羞愧的红,有些艰难的承认错误,“那时候,我不该跟阮曦然在一起的……”遇到阮曦然的那段时间,白沫刚被查出来怀孕,两个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他对白沫的厌恶也达到了顶峰,所以就……黎锦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这没什么可争辩的,可他依旧恬不知耻地想得到白沫的原谅。“白沫,我承认,当初是我太自私、太卑劣无耻了,才会肆意地羞辱你,又不顾及你的感受,任性地和别人在一起……”黎锦看着白沫的眼睛,低低的说着,脸上还挂着歉疚的浅笑,语气诚挚,似乎是在真心忏悔。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击在白沫并不坚强的心脏上,敲的七零八落。白沫的眼眶传来一阵温热,难以自已,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仿佛积压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渐渐的,耳边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可那股难过依旧死死地压在心口,剩下了满腹辛酸。白沫闭上了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撇过头,做出一副逃避状,低声哽咽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明明他都要放下了,黎锦怎么就那么坏,为什么就不能看他好过呢?白沫绝望的想。黎锦俯下身,用手轻轻捧住白沫的脸,迫使白沫看着他,霸道中又带着温柔。两人四目相对,他用指腹轻轻拂过白沫泛红的眼尾,低声道,“白沫,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打我骂我都好,我都接受。”黎锦那双多情的眼里仿佛盛满了情意,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对白沫情根深种的模样。白沫只和黎锦对视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鼻头却莫名泛起了酸涩,有点想哭。他不懂,黎锦何必要装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呢?仿佛都是他的错,是他任性,是他得寸进尺……良久,白沫吸了吸鼻子,疏离道,“黎先生,你没有必要这样。”黎锦靠的更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彼此的呼吸纠缠,他说话的语气很轻,隐隐透着着低落。“白沫,别叫我黎先生了,听着太生分。”白沫伸手去推他,眉头微皱,语气晦涩,“可对于我来说,你只会是黎先生了。”黎锦神色一滞,低叹了一口气,贴住白沫的额头,哑声请求道,“白沫,我不想听你喊我黎先生,换个称呼好不好?”闻言,白沫轻掀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只是笑容中透着些许的讽刺。白沫轻声道,“可当初,是你让我喊你黎先生的。”黎锦愣住了,沉默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对不起,是我的错……”看着黎锦歉疚自责的模样,白沫心底隐隐传来一丝报复的快感,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便只剩下痛苦。心里的伤都是暗伤,虽然看不见,可稍稍一触碰,就是几乎让人崩溃的疼。白沫笑了笑,不是释然放下,也不是大方原谅,“黎先生,很多事,不是道歉了,就可以被抹去的。”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黎锦的奢望,他听出来了,白沫不会原谅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原谅……两人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锦艰难的开口问,“白沫,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这次我会……”“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