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韩霖开着一辆黑色的福特牌汽车,来到金盛安下榻的饭店,家里不止一辆车,他从小就会开车,但是考虑到现在的身份,去杭洲站上班的时候,通常是骑自行车。
二处的经费可不是抗战胜利以后的场面,现在没有那么富裕,有资格配专车的只有站长,行动科和情报科两辆汽车,科长常常霸占一辆,特工们执行秘密任务使用一辆,骑自行车的时候居多。
“在你家里聚会?不错,这样氛围能够轻松一些,你想的很周到,我也是客随主便。”金盛安倒是没有拒绝。
“督察长愿意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您上车。”韩霖毕恭毕敬的说道。
韩霖的家庭情况他清楚,父亲韩景山是个相当厉害的商人,能够靠着祖辈微弱的关系,闯入到苏浙皖盐商的圈子里,钻营的手段不得不让人佩服。
要知道盐商从清朝时期,就是垄断行业,虽然逐渐的没落了,可影响力还是很大,抱团现象非常严重,轻易不会接纳新人。
汽车进入大门,走环形路直接开到了小楼的门廊,金盛安的两个警卫下车,韩霖也下车为金盛安拉开车门,细节方面让金盛安很满意。
韩家的司机早就等在门口,急忙把车开走,韩霖把金盛安请到客厅里,此时,十四个组员已经全部到场了。
“督察长好!”曹建东带领组员们给金盛安敬礼。
“这是在韩霖的家里,不必拘礼。”金盛安笑着说道。
地面铺着平整的大理石地砖,上面还有厚厚的羊毛地毯,清一色从沪市进口的沙发茶几,顶部有水晶吊灯,墙壁还有壁灯,尽显奢华与尊贵,大落地窗的光线非常好,连窗帘都是舶来品。
小青和小莲穿着旗袍,端来了热茶,把一边摆着的电风扇打开了。
民国时期不但有电风扇,也有冰箱,甚至还有冷气机,但后者使用的人非常少。在客厅几乎感觉不到多热,前后门空气对流,也不是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吹個风扇还是很舒适的。
金盛安喝着茶,内心不由得感叹,到底是富商家庭,瞧瞧这两个身份卑微的女佣,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非常的得体,旗袍的料子和戴的首饰,绝非寻常家庭能买得起,而且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眉目清秀,身材也是曲线毕露,做个姨太太都够格了。
当然,他也不会那么没品,向韩霖索要女佣做姨太太,这可是犯忌讳的行为,除非脑袋被驴给踢了,韩家也是有背景的,在金陵政府的高层,结交的大人物不少,并不害怕他一个小小的副股长。
韩霖在家里招待他,无非就是想要把这次破案和抓获日谍的功劳落实,顺便在总部拉拉关系,这对他没坏处。
“请督察长训话!”韩霖先把金盛安请到上座,然后站直身躯说道。
“也不算是什么训话,趁这个机会和你们聊聊,仗着年长你们几岁,经历的事情多,给你们提个醒。外勤组的成员,全都是总部从警校和军校精心挑选出来的优等生,戴老板和总部对你们是寄予厚望的,杭洲站只是实习期的一个过渡,伱们把握住这一点就够了。”
“不要去掺和杭洲站的内部矛盾,你们的态度是中立的,不倾向于任何一方,也包括站长,可以参与某一件案子的侦破,但不能去负责杭洲站某项长期的工作,要理解协助这两个字的意思,这就要考验你们的思维和手段。”
“你们刚进入这个职业,经验相对欠缺,年轻人思想单纯喜欢冲动,这是我担心的地方,我们这样的部门,总部和省站,省站自身以及各地市的队和组,关系错综复杂,卷入这些是非中,对你们日后的前途不利。”
“就像这起案件中,表面上是行动科抢了情报科的功劳,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情报科也不是无辜的,矛盾激化到这个程度,卢文洲站长的想法,你们自己也可以琢磨琢磨,作为情报人员绝不能轻易下结论,人心是最难琢磨的。”金盛安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是韩霖的感觉,此次金盛安的一番话,是含金量非常高的经验之谈,也等于是站在总部的角度,给他们外勤组以后在杭洲站的工作点明了方向,有了明确的定位。
金盛安是鸡鹅巷五十三号时期的老资格,对整个特务处的人和事极为了解,他不可能说的太明白,能评价杭洲站的人和事,已经殊为不易。
戴老板在特务处有绝对的权威,可手下的人虽然不敢明着拉帮结派,却也有各自的小圈子,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背后就有可能牵扯到很深的内幕关系。
顺便说一句,特务处今年要从鸡鹅巷搬迁到洪公祠办公,韩霖这批人,勉强算是鸡鹅巷时期加入二处的,这就是一份深厚的资历。
“少爷,饭菜已经摆好了,请贵宾到餐厅用餐吧!”小莲袅袅娜娜的走过来说道。
“感谢督察长对我们不吝教导,容当后报。卑职略备薄酒,请督察长吃顿便饭!”韩霖笑着说道。
“那就叨扰了!”金盛安点点头说道。
想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也不是很容易,吃顿饭肯定没问题,而且他知道,以韩霖的家庭,必然不会让自己白说这些话。
餐厅内摆着一张用整块名贵木材,精心雕刻的长条形餐桌,周边是山川地理和云龙图案等等,有着古朴的韵味,就这张桌子,也是价值不菲。
菜肴不是很多,每一样都是用心烹制,也都是苏浙一带的名菜,用料自然更加的考究,jdz的瓷器餐具,一盘一碟尽显匠心,喝的是绍兴女儿红,这时候黄酒是比较兴盛的。
韩霖作为少爷提前嘱咐要来贵客,厨师当然是燕窝鲍鱼统统上桌,尽最大努力让韩霖有面子。
韩霖在吃饭的时候,就特意聊到了二处的历史,这个话题说起来就长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自然不可能有冷场的时候,金盛安也很愿意说说特务处的事情,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