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观颐本来早摆好了接风洗尘的宴席,折腾了一晚上菜也半凉了。
戚澜跨进门时正听见他招呼用人拿下去热一热,眼睁睁的看着一道姜葱白切鸡在自己眼前端了过去,若有若无的香气勾的她胃疼。
反应过来时已经手比脑子快的伸手拦下了那个盘子,接过来又端回了桌子上。
说道:“侯大人费心了,天也不冷,就不必再热了,空腹喝了几杯茶饿了,就这么吃吧。”
侯观颐开了一坛酒,一阵馥郁的槐花香气就飘了出来,顷刻间散了满屋。
崔颂看着清澈的酒液在粉青色的温碗里上满,称赞道:“酒香,杯也好看。”
戚澜一只鸡腿已经下了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觉香气在嗓子眼直灌进胃里,不似暨北酒的辛辣,沁人心脾,唇齿留香惊叹道:“好香!”
侯观颐接着满上,说道:“本地特产的槐花,开的漫山遍野,就是只开半月,过了花期就没了,每年家妻都摘上不少,蒸槐花,拌槐花,槐花酒,家里到处都是槐花。”
“后厨做着槐花饭呢,这就盛上来。”
崔颂看她又要一口闷了,一言难尽的按住了她的手腕,说:“这酒得品,费力做的,很难得。”
侯观颐爽朗一笑说:“无妨无妨,酒嘛,就是喝一个痛快。”
他本来还有些忐忑,见他们言谈自然,没什么架子,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些,说到:“您舟车劳顿,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多歇几天再办公务吧。”
崔颂把另一只鸡腿也夹给戚澜,说:“日程紧,不能歇,在这站几日就到登州见关将军,明日就去州牧府衙,新令推行,各地怨言四起,幽州相对来说还好些,新令推行主力还是你们这些地方官,偏劳你了。”
侯观颐受宠若惊:“不敢不敢”他起身敬了崔颂一杯,才又坐好说道:“前几年,我也在尧都任职过一段时间,拉帮结派,顽固不化,崔相能有这个决心独当一面,我能帮上忙是平生幸事,哪里敢提偏劳。”
崔颂颔首。
侯观颐认识崔颂,却没见过戚澜。
连戚澜进了尧都,和崔家结亲也是道听途说,还默默的为崔颂默哀了片刻。
今天见了真人,看她吊儿郎当,对崔颂的尊敬之意还没有对眼前的白切鸡深切,对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又有了点深刻间接,但传言的凶悍确实是夸大其词了。
崔颂看着眼前的一只鸡不多时就化作一盘白骨,微微皱眉,觉得有点好笑,说道:“慢些吧,已经过了饭点,吃多了不好消化。”
戚澜满不在乎,就着侍女端着的水盆随便涮了手,又端起了刚乘上来的槐花饭。
阵阵清香冲淡了唇齿间的油腻,偏头对崔颂悄声说:“我还能再来一只。”
崔颂:“……”
又将一盘清蒸鲈鱼挪在她眼前。
戚澜摇摇头,搁了碗,说:“你们要谈事情吧,我先走了。”
侯观颐不做声,心里揣测着这夫妻俩多半是心不齐,怎么还要回避。
崔颂说:“不必,你做尧都守备军的统领纸上谈兵也是屈才了,我听说你跟着戚将军行军时也出过不少良策,戚平说你是半个军师呢,恐怕侯州牧,也有事要请你帮忙吧。”
戚澜身形一滞,松弛的肩胛骨微微挺直了一点。
她只和崔颂的交情只能限于闲话,不想扯上正事。
崔颂这句话,显然是越界了。
“年少无知,瞎笔画罢了。”戚澜轻笑了一声,没有停住站起的身形,抖了抖身上的食物残渣就要往外走。
“怎么会是年少无知”侯观颐忽然道:“如今的暨北可是除了戚家无人敢守。”
戚澜的脚步停在半空顿住了,背对着众人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此话不然。”崔颂不急不徐的说道:“齐王手下还养了一批猛将,整天宝贝一样藏着。”
戚澜背对着两人,呼吸几不可查的沉重了几分,齐王的猛将,和天青接到的情报重合了,他知道些什么?
发往暨北的书信杳无音信,情报也断在了天青拿回的最后一封。
她整个人与世隔绝一般,闭目塞听接收不到任何讯息,距离上次传书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齐王已然回到齐州四个月,这四个月发生了什么?他在尧都做了何事?落霞山下的一批军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去的,暨北的情况怎么样了。
心乱如麻。
幽州在尧都正南而暨北在尧都正北,如果暨北边防真的像情报所说换成齐州人马,以幽州稀松平常的布防……
“!”
两面夹击,尧都如囊中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