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触感自眼上一瞬而逝,被风吹落,封述习惯性睁开眼,久违的光明与色彩接踵而来,微微刺痛他双目。
他别过视线时,谢窈恰好侧过脸,搭着斛律骁的手进到车中,车上悬挂的青帘很快垂下,掩去了她被秋风吹得轻雾般散开的裙裾。
他的视线,恰与她擦肩而过。只及得见一抹柔美白皙的侧脸及静美如兰的身影,转瞬即逝。
青帘在秋风中泛开极浅的弧度,久久不休,似他心中的那根弦也被秋风拂动,余音不绝。他怔然望着那道垂下的青帘,心中不知因何弥漫开一阵惆怅。
“少郎主。”季良拾起那根系带,上前几步,“您的眼睛——”
“没事。”他摇头,目光仍落在那道垂下的帘幕之上,怏怏若有所失,“我的眼睛已能视物,无需再以绫带掩目了。”
“那便好。”季良道,见他仍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低声出声提醒:“魏王和夫人已经启程,咱们也上车吧。”
封述一愣,转瞬释然。
是了。她已是魏王的女人。
他倒也不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同行十数日,竟还未能得见她面貌,有些遗憾罢了。
也罢,日后自有相见之时。
“嗯。”封述轻笑着点点头,再度瞥了一眼那已经启行的马车,转身登车。
车队长途跋涉,于夜间到达平舆县城,在县驿暂住一夜。
驿馆中最好的房间自是留给了斛律骁,子夜过半,房中灯火透明,红烛暖艳,温暖如春。
谢窈从净室里沐浴完毕,着了件月白蝶纹束衣,内里樱草色抹胸,下面搭了件罗裙。
她身上掩得严实,唯独赤着脚。白皙若透明的一段足踝踩在绣了芙蓉的红绵毯上,上系红绳,水露湍湍,绳上金铃随她莲步逶迤漾开清泠细微的清音。
斛律骁已经沐浴完毕,随意倚在榻上手里拿了本《胡笳十八拍》的册子漫不经心翻阅着,见她洗浴归来,随口问:“怎么洗了这样久?”
视线扫过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秀颀身躯,更是不悦:“穿这么厚实做什么?早晚都要脱的。”
他来捉自己便是为了这事,谢窈从一开始的羞愤
难堪,到如今竟也可做到刻意忽略了,沉默着走到榻边。
见她毫无反应,斛律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在一瞬间,这个昨日还会为了他一句调笑话而羞愤的女人和记忆里那抹冷淡如冰的影子渐渐重合了。
这女人,莫非真是恃宠而骄?
就像上一世,知晓了他对她的感情之后,便总是高高在上,对他爱答不理。
他不悦眯眸,眸光锐利:“你的脚好了?”
“好了。”谢窈神色淡然,“多谢大王关怀。”
“那便来吧。”
眼前有阴影拂落,遮住了帐顶昏暗不清的缠枝花。谢窈仰卧躺着,木然望着男人或远或近的俊逸深刻的五官,鬓边香汗渐出,原本冷然无情的眼眸也被浸润得妩媚多情。
她贝齿抵唇,不肯发出半点声响,唯余足上铃铛被他勾来拨去,清音徐徐,锦帐间格外清脆嘈杂。她想起铃铛上“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那行小字,心念电转,问他:“大王为何会亲自过来?”
这女人在笫榻间是一贯的煞风景,斛律骁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低下头,薄唇逡巡在她被香汗浸润的鬓边。
他将那朵碍事的珠花除去,任沁着海棠幽香的青丝滑落在颈边枕上,容她缓了缓,音色低哑:“孤自有要事处理,来见你,只是顺便。”
“是么?”谢窈心中本还只有几分隐隐的怀疑,听见这样的回答,猜测便成了笃定,“可这些日子大王一直陪着妾,敢问是何要事?”
“你……”
斛律骁一噎,旋即敏锐地意识到,自他送了那串赤绳子之后,这女人的确是变得同从前不大一样了。
他不能再纵着她。
“孤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记着你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个外室。”
他冷笑一声,炙|热的亲吻开始落在她鬓边颊侧,长指在她腰间系着的香罗上一拉,衣裙彻底散如花开,他温热宽厚的大掌轻柔地在她肌肤上摩|挲,避而不答。
谢窈未躲也未迎合,身子凛绷,像樽泥雕木塑。她试探性地问道:“大王是为妾而来的吧。大王莫非是……喜欢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