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回到东宫已冷静了下来,湛白见他回来,也只是后退避让,跟着他去了书房,便守在了外头。
夜色混沌,除了沈裴那一身的白色,那脖子上的淡粉色印记几乎看不到。
书房正中央的桌上点着灯,用透明的琉璃盏罩着。
沈裴于桌案前坐下,亲自动手研磨。
平日里都是湛白代劳,只是如今他这情况,湛白若是来了看到什么,恐是不大方便。
明日是太后寿辰,京中人都知道,这沈非衣能在当日大婚,则是太后给的殊荣,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明白,无论太后怎么说,可同日里,唯有那太后寿辰应当才是最大。
无论沈非衣的婚成不成的了,这寿辰却是没人敢乱的。
沈裴此行去岁玉宫,一是去看望沈非衣,二是探她的口信。
他想过无数种回来的可能,却没想到他是这般仓皇出了岁玉宫。
只要他一回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沈非衣的每一声轻唤和喘息都会在他耳边无限的回响,那声音越来越大,完全占据了她的思绪,久久不散。
心底里无数次的声音都在催促他,告诉他:你想要她。
沈裴将石墨搁在一边,揉了揉眉心。
还不是时候。
半晌,沈裴才松了手,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宝函,从中取出一柄卷轴。
他拢起袖子,拿起狼毫蘸墨,于上落下一行字。
那字遒劲有力,带着恣意之态。
翰林院修撰祝繁,贿买入试,科考舞弊,欺朝廷,弃妻女——
写罢,沈裴放下狼毫,拿起桌案上的玉印,蘸上朱红印泥,于那卷轴上落下一印。
待那玉印收起,才瞧见了那卷轴之上,方正的红色印记下,有一个刺目的大字。
——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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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沈非衣便被浮玉喊了起来,可没有沈非衣的允许浮玉又不能进屋,只能可着门使劲儿敲,硬是敲了三趟,沈非衣才允她进来。
“哎呦我的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睡啊,”浮玉人还没进来,那声音倒是先飘了过来。
她撩来珠帘进了内室,“公主,奴婢已经给您温了水,您先沐个身子,等会儿喜婆来了给您开脸。”
沈非衣困得要死,由着浮玉替她挂起帷帐,连拖带扯的将她从榻上拉了起来。
浮玉拉她起来时,还瞧见了那床榻边梨木小几上放着的图册,便问了一句,“公主,这图册您看了吗?”
沈非衣敷衍的点了点头,“嗯,看了。”
闻言,浮玉这才放下心来,扶着下床绕过偏殿去浴房。
实在是浮玉今儿个太着急,心里就想着赶早不能赶晚,生怕沈非衣误了吉时,便趁着夜色将她叫起。
等沈非衣洗了澡、洗了头,连那头发都干了,外头才有了些亮色。
外头喜婆也候了好久,硬是等着沈非衣将发擦干,天也亮了,这才进了屋,在外厅等着沈非衣换衣裳。
沈非衣知道自己的肩和颈都有什么,便自己背着浮玉将裙子换好,外袍是对襟的,系带从腰间绕后系上,领口便能将脖子遗留的红痕遮挡的干干净净。
盥漱完,衣裳也换好,沈非衣这才将那喜婆唤到内室,坐在妆台前由着她开脸。
外面天已经亮了,窗棂半阖着,微风从外头钻了进来,吹动沈非衣耳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