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是事事都那么巧合,偶尔还是存在一点人为的因素的。
中原中也是来纽约公务出差的,他商务洽谈的工作提前了好几天就完成了,没有立刻离开时为了等苺谷悠司。
他从芥川银那里知道了苺谷悠司的行程表,知道苺谷悠司在美国待的时间不会很长,至多也就比他迟个几天而已。所以中原中也没有急着回横滨,而是在美国留了几天,等着和苺谷悠司一起回国。
这其中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太宰治也在纽约。
出于对“被挖墙脚”这件事的警惕心,中原中也留在纽约也不是为了陪苺谷悠司,他知道自己的部下一向做事靠谱,只是太宰治太过难缠,并且无孔不入,中原中也这几天对太宰治可以说是严防死守。
总之,酒店房间的门口一定会放一个“青花鱼禁止入内”的牌子,各种城内河、路边看起来很适合上吊的树上也都被中原中也提前注意到了,他总是在第一时间就面无表情地把太宰治扔出了视线范围内。
但飞机这件事是中原中也无法预料到的,太宰治卡着快要起飞的时间点上了飞机,毕竟他不可能在这时候把太宰治给扔下飞机。
苺谷悠司不太在意太宰治怎么会跟他在一架航班上,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太宰治想做的事,那么他就总有办法能够做到,好像不存在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这个男人有这极其可怕的心智。
——但问题跟心智无关。
苺谷悠司好歹也在港口黑手党当了一年的打工人,在加入之前就和太宰治有联系,他对太宰治其人的经济状况非常清楚——因为经常自发性作死的缘故,太宰治的钱包经常在入水时被冲走,或者不知道给挂在了哪根树枝上,总之没有钱包对于太宰治而言是一种常态。
倒不如说,身上有钱这种东西对于太宰治来说才不太正常。
太宰治为港口黑手党贡献了几乎一半的收益,他本人的工资也非常可观,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但太宰治本人对这串数字没什么兴趣,所以——他一般都刷中原中也的卡。
他对花自己的钱没有兴趣,但对花中原中也的钱的兴趣那是相当之高。
不过太宰治现在已经叛逃了,武装侦探社的工资想必也不可能比他在港口黑手党当干部时更高,工资大概又是一到手就作死给作没了。
那么问题来了,太宰治孤身一人在美国,他哪来的钱买头等舱的机票?
苺谷悠司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按照太宰治本人的下限,他脑子里衍生出了无数种不太好的想法——按太宰治的脸,出卖色相似乎也是可行的。
他的视线描摹过身边太宰治的面容——青年的五官轮廓优美至极,黑发如同鸦羽,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睛沁着一点雾光,朦朦胧胧地氤氲在瞳孔深处。
就算太宰治喊价一晚一百万,大概也有人会愿意为这张脸而买账吧?
太宰治察觉到了苺谷悠司注视的目光,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眼睛,和苺谷悠司对视几秒后给了他一个k。
中原中也不是瞎子,几乎是在太宰治给出k的那一瞬间,他就将手中的钢制保温杯捏出了五个浅浅的指痕来。
更糟糕的是,等捏完了那个保温杯,中原中也才反应过来这是苺谷悠司的杯子,里面装的不是咖啡,而是芥川银泡的浓茶。
芥川银的思想在有些方面和芥川龙之介一样,比起咖啡,她更喜欢浓茶,浓茶也同样能带给人提神的作用。
“抱歉。”中原中也盯着那几个浅浅的指痕,他不爽地啧了一声,“保温杯我下次赔给你一个。”
“不用了,一个杯子而已。”苺谷悠司失笑,“中也先生一定要跟我那么客气吗?”
不用客气的意思就是把你当自己人。
中原中也的神色顿了顿,他随即轻轻笑了起来,“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上了飞机就摘下了礼帽,没有了帽子的遮挡,橘发青年带着锐气的好看的五官更加显眼。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日光透过明镜的舷窗落尽来,浅金色的日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发梢在金子般的阳光下显出了半透明的质感。
苺谷悠司觉得自己简直是当代端水大师。
如果操作的不好,他很有可能会从飞机起飞开始就面临持续不断的修罗场,而他刚刚小心翼翼地掐灭了一点修罗场的苗头……虽然他知道这一路肯定不会安生,但起码要给口气喘喘吧?
太宰治很善于钻空子,中原中也刚捏坏了苺谷悠司的保温杯,太宰治就抬手问空乘小姐要了杯浓茶。
这可是飞机的头等舱,给客人们提供的都是服务,区区浓茶怎么可能没有?
浓茶端上来时还是温热的,白色的雾气朦胧地漂浮在空气之中,碧绿的茶叶梗竖在茶液之中,带着苦涩意味的茶香立刻弥散在了空气中。
苺谷悠司只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他的舌尖蔓延开来。
他没继续喝,将装着茶的杯子捧在手心,感受着从掌心一直传递到身体四处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