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话,身体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眼泪一刻都没停过,只是哭不出声,嘴唇咬到没有血色,侧脸上的指印肿得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问:“去报警好不好?我陪你去。”
她依然不答话。
赵成阳把人放开,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目光平视,又问:“姜姜,我陪你去报警,把那个人抓住,枪毙,让他去死。好不好?”
或许是听见了“死”字,女孩滞涩的眼珠动了动,垂下眼睑的同时也默许了他的提议。
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绝大多数强奸案件的刑期只有三到十年,追查一个没有留过案底的凶手更是难上加难。而在所有这一切开始之前,她不得不向陌生的医生再一次张开光裸的双腿,接受警方事无巨细的询问——
“你认识对方吗?”
“他有什么特征?”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他具体做了什么,说一下过程。”
“进去了吗?还是只在外边?”
“你反抗了吗?”
“为什么不反抗?”
……
隔日一早姜郁母亲从外地赶回松河,拖着女儿到派出所改口,说强奸纯属子虚乌有。鉴于警方没能从被害人身上取得凶手的有效生物样本,被害人又矢口否认存在强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姜郁每次见他总是低头躲开,脸上很少再有笑容,直至次年高考结束,她离开了这座城市,也从他的世界彻底蒸发,杳无音信。
第章
「李素兰故意杀人案」·法律援助
周三上午九点,姜郁如约来到滨江市法律援助中心,先做了个登记,然后拿着中心老师预先整理好的当事人资料来到专门负责接待电话咨询的办公室。
刑事案件法律援助可以由符合条件的当事人主动申请,也可以由公安机关、检察院或法院指派。姜郁今天负责对接的都是主动申请的当事人,大多数是因为自身经济条件较差,没有能力聘请律师。
不同于一般的委托案件可以先行阅卷,姜郁在接电话以前并不了解每位咨询人的具体案情,只能通过通话交流获知案件信息。而绝大多数的当事人往往只顾一股脑地倾诉,难能抓住案件要点,姜郁也只好在耐心倾听地同时努力获取重要信息,不时打断对方的口若悬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先后接了两通电话,她就觉得喉咙发干,起身去一旁的饮水机打水。这一口水还没咽下,第三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忙放下水杯,接起电话的同时翻开一旁的资料册。
第三位当事人名叫李素兰,岁,上个月底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被滨江市检察院批准逮捕,现关押于市属第二看守所。
核对完毕身份信息后,姜郁问对方想要咨询什么问题。不同于前两位当事人的情绪激动,电话那头的李素兰明显平静许多。
“我杀了我丈夫。”她说。
空气忽然静了一瞬,姜郁也愣了愣,才问:“人死了吗?你知道吗?”
“死了,”李素兰的语速很慢,停顿的间隙仿佛是在回忆那天,“当场就没气儿了。”
故意杀人既遂,依法可判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杀人偿命”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比起《刑法》之中规定的其他恶性犯罪,哪怕都是十年有期徒刑至死刑的量刑区间,也只有故意杀人罪的刑罚是将“死刑”规定在了首位。
倘若当事人一上来就情绪激动地说“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律师或许还有发挥空间,但是现在李素兰对杀人事实供认sg不讳,姜郁能做的也很有限,只能问她具体需要什么帮助。
“我……我就是想问问,”李素兰咽了口唾沫,“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一定会判死刑?”
“这个也不一定,要看具体案件情况,像是杀人动机、有没有防卫意图、是否认罪态度良好,这些都是决定最终量刑的关键因素。”姜郁耐心解答,又补充道,“而且,现在我们国家对于死刑立即执行持从严态度,除非犯罪性质特别恶劣,否则法院一般不会判定死刑立即执行。如果判处死缓,缓刑期间表现良好的话,通常都会改为无期徒刑。要是有重大立功表现,也可能减为有期徒刑年。”
“哦,年。”李素兰小声喃喃,若有所思,“年……那就是,了……”
姜郁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得试探着问:“要不,你跟我讲讲案发经过?或许我能帮你分析看看,可以从哪些角度争取罪轻辩护。”
听过李素兰的叙述,姜郁决定以法律援助律师的身份正式代理这起故意杀人案件。
两周后,滨江市检察院对李素兰提起公诉。姜郁第一时间调阅了卷宗,然后将赵成阳和张筱两人叫到会议室,讨论辩护策略和下一步的搜证方向。
“李素兰,女,周岁,滨江市古北区红花村人,前夫曲某多年以前因病过世,留有一女,名叫曲萌。后来因为家里缺乏劳动力,照顾四个老人的负担太重,李素兰就经人介绍,在年,也就是八年前,从邻村给家里招了个上门女婿,即本案的被害人,蒋云贵。
从警方的几次讯问笔录来看,李素兰是在和蒋云贵结婚以后,才发现他脾气暴躁、酗酒嗜赌,而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蒋云贵不止一次对李素兰本人、她的父母和她跟前夫的女儿曲萌暴力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