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穿过人群走来。
她头上戴着的羽冠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华丽,身上的兽皮长袍挂满了骨制品装饰物,身前挂着面打磨得非常光滑的镜子,从那身隆重的穿戴就能看出身份非凡。
女人抱起她,高高举过头顶,高呼一声:“天族,图灵!”她的声音清冽,穿透力很强,大概是语气的关系,显得果决充满有力量。
原本很是安静的周围,一下子嘈杂起来,低低的交谈声伴随着来回扭动身子时衣服磨擦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大家都因她的话受到不少的冲击和震动。
那女人没有理会大家的议论,抱着她,径直穿过人群,出了村落,沿着小路往山上走了大概三四百米远,到了一座由篱笆墙围起来的土墙茅草屋小院。
房前屋后种满了花卉植物,再映衬着周围的山林,旁边的溪涧,以及长满青苔的参天大树,让人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可随着那女人把她抱进屋,一秒拉回现实。
只有一扇极小窗户的屋子里一片昏暗,家徒四壁式的贫穷,连张睡觉的床都没有。唯一的家具大概就是一根晾衣竿,上面挂着几件兽皮制成的袍子。
墙上挂有弓箭,还有几根摆放整齐的长矛。墙角下则堆着一些兽皮和大型动物的腿骨、头骨之类的东西。屋子中间有个石头垒起来的火塘,里面只有燃烧的灰烬。火塘上架着一个用手捏出来的陶瓮,里面煮有肉。
女人在屋角的兽皮堆抽了张老虎皮,铺在离火塘不远的地方,把她放在虎皮上,之后便用手从陶瓮中掏出煮到烂熟的鸟肉,一块块撕着往嘴里塞。
小婴儿闻到肉香,饿了。
不仅饿了,还想上大小号。可是……没有自理能力。她只能努力地憋着,可憋了一会儿便憋不住了,于是啊啊大声叫唤。
那女人听到叫唤声,扭头看去,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她舔干净手上的油渍,抱起光溜溜的婴儿出门,沿着小路下山,又回到了她生出的那户人家。
亲妈、接生婆、三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女娃娃,两个壮实的男人正围在火塘前吃着烤熟的肉,见到那女人抱着新出生的婴儿进来,纷纷伏地叩首行礼。
女人把她放回到亲妈面前,说:“图灵太小,离不开母亲,你养。”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转折来得,小婴儿都傻了,但随即生理上的不适感让她憋红了脸,可终究没能忍住,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表现了一出连拉带尿——就在他们吃饭的地方!
七个人齐刷刷看着她。
她过于窘迫,索性把心一横,“哇哇哇——”扯开嗓门嚎啕大哭。
亲妈把她抱到屋外的陶缸处,从里面倒了些水给她洗了屁屁,又用兽刀骨子给她割开脐带,对着接生婆喊了声:“阿母。”把连着脐带的胎盘交给她。
阿母接过脐带,说:“图灵是天族,衣包当埋在天女屋前的鬼神柱下。”
亲妈小声说:“天女不养她。图灵生在我们水族,养在我们水族,是我们水族的孩子。她不是魔鬼,就是我的孩子。”
阿母小声说:“对天女还是要恭敬着。”她说完,转身去拿了根尖端锋利的大型动物的腿骨当工具,在屋前的一柱柱子下跪着刨坑。
柱子上立着的正是之前嚷嚷着她要死了,要被烧死的鸟怪。
鸟怪立在柱子上,表情扭曲,大声喊着:“太丑了,太丑了,不要,不要,拿走,拿走,我不要这么丑的孩子。”
屋子另一侧柱子上突然出现一条人头蛇身虚影,吐着舌信,“小娃娃在看你。”
鸟怪看了眼人头蛇身怪,对小婴儿喊:“看什么看,就是说你丑!”
你一只长得比乌鸦还黑,脑袋比秃鹫还秃,嘴巴比脑袋还大的,翅膀小到能不能飞都难说的鸟怪,好意思说我丑?
小婴儿翻个大白眼给它。
接生婆用兽骨在地上挖出一个不算深的坑,把胎盘埋进去,伏地跪拜,嘴里念念有词:“神灵啊,我家的孩子就托付给您了,她以后视您为亲生父母,会时常孝敬您,请您保佑她平平安安,长得健壮有力聪敏果敢。”又连续行了三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才起身。
丑鸟怪满脸的嫌弃,“哼!”扭过了头去。
小婴儿被亲妈抱回屋,穿上小小的柔软的兽皮衣,然后,喂奶。
随着第一口母乳吃到嘴里,她悬着的心落地,终于不用惨死,可以活下来了。
小婴儿的日子就是吃吃睡睡,亲妈带她的时候极少,大部分时候都是三个姐姐带她。
大姐的名字叫灵花,十三岁。二姐的名字叫雪花,十岁。三姐的名字叫浪花,六岁。她们的寨子属于水族部落,以水为姓。
因为天女把她从柴堆上抱下来的那句:“天族,图灵”,她的名字叫做图灵,姓天。
接生婆是她母亲的母亲,这里不叫外婆、姥姥,而是称为祖母,亲近点的称呼则是阿婆。她的名字叫绿湖,大家称呼她为寨老,是寨子里为数不多掌握文化的人,懂得用小木棍记数,会用木炭在石板上写象形文字。包括死人以后-->>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