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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枝幼尚可怜其二（第1页）

此时戎矫顾左失右，刀能敌一不能挡二。若仍以“觞咏”应对，双鞭一高一低仍可击中。张野两只硬鞭一般粗细，行招之间力量一般大，可见他双手齐练，无有顺手不顺手一说。

戎矫情急之下，以“俯仰”应对。刀之迅疾，又以全身内力灌入，配合身法，使鸣鸿刀柄左尖右，极快地先将击身之鞭抵挡，又将截刀之鞭逼回。

然而刀鞭一触，他心内暗叫不好。原来张野也倾注内力，且他内力比之戎矫只高不低。

戎矫一触之下，双臂发麻，他心知应对无功，勉力抵挡只怕伤了刀口，只好后退一步。他既已心知力有不逮，便决心以攻为守，快打快着。

此时张野双鞭力足，其势不减。

戎矫不退反进，刀舞如风，刀刀看似散乱却直指张野周身要穴。这一式名曰“放浪”，其运刀轨迹不可捉摸，但每一路都绝无拖沓反复，刀刀直指要害，其进为守，令对方无隙可趁，回护不及。

此招练到极致之人，便是万刃山庄庄主戎桓。他一旦出此招，应招之人便不死也伤。即便是练成金钟罩铁布衫的江湖豪客，也不敢用自己身体试招。盖因其内功已臻化境，一旦刺中，

受制之人则身受万钧之力，人力不可挡。而若施展身法以图避实就虚，戎桓刀法之精湛，又让人避无可避。无论如何应对，往往身避之处，发现刀也同时到达。

然而此刻，张野却看出戎矫这一式练得并不精熟，行招之时仍遗有空门。他无法捕捉刀势，却能一手掷鞭直点空门。

戎矫应对不及，被鞭尖正正刺中，骤然停下刀势，手握竹节鞭。他的衣衫上已经有血溅出，然而他真正受重伤的，却不是这里。

他体内肋骨受这鞭重击，已然断了几根。他全身内力运于刀上，身上便只有微弱内力回护，实是以脆弱肉身应对这千钧之力。如今他勉强站立，不过是以意志强撑。名门教养大多如是，便是其内千疮百孔、狼狈不堪，面上仍痛色不显，平静如初。

他不敢让这鞭掉下，盖因尖锥已在他身上刺了个大洞。总算张野有所顾忌，不想结下深仇，故而并没有刺向他心口，而是向下刺中他腹上一寸处。断的不过是微末处的肋骨，受伤虽重，却总能将养好。

但，戎矫十四年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他极小时，父亲还会带他出外游历，待到大一些，却没有机会了。因而江湖人心险恶、应战凶险，他从不曾经历过，如今仓促应对，不免大意，终于身受重伤。

他学艺不精，一朝落败便如此惨烈，只能勉强维持从容。

张野赢战之后，并不如何高兴，只高声叹道：“却没有机会讨教真正的万刃十二刀。”言下之意，是戎矫的这门刀法练得并不精熟，甚而不曾入门，因而算不得真正的“万刃十二刀”。他又对戎矫说：“你这刀法练得像剑法，不如改练剑。”却是指着脸说他学得不像。

他说完这句形同侮辱的话，戎矫面上并不生气，只强笑说：“受教。”

然而张野并不满意，他转身面对众人，慷慨激昂地说：“当年万刃十二刀何等雄名，吾辈虽不曾见识，却每每心内畅想不已！这万刃十二刀，上部得名《兰亭集序》，有’茂林’’清流’’觞咏’’俯仰’’放浪’’快然’’’死生’七招，下部得名《将进酒》，有’奔流到海’’朝暮成灰’’千金散尽’’长醉不醒’’万古同愁’五招。刀法大开大合，壮怀激烈。我父辈常说，见万刃十二刀，如见古之豪侠慷慨悲歌，又如狂士仗酒高歌，驰马骋千里，倚马书万言。张某心心念念，不过一见，如今在这万刃山庄，竟不能见到万刃十二刀，实为生平最大憾事！”

“扶少庄主下去休息。”蓦地，一清丽女声响起，音调不高，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出声之人。却见那女子发如流墨、齿

如瓠犀，“肤若桃花含笑，眉若远山含黛”一句，正合她容貌。沉鱼落雁却比低，国色天香正合宜。她容貌看起来不过二八，身姿娇弱，眉宇间却自有一股淡淡威仪，矛盾却糅合。

座下已有人认出，站起抱拳拜礼喊道：“庄主夫人。”

她轻笑点头，眉眼舒缓，不觉让人心旷神怡。“张大侠，宴席之时，若不是寻衅挑事，不如安安静静喝酒吃肉，敞怀共饮。东风宴上，还望诸君莫兴武事，以畅怀为宜。若要比武，庄中自有演武场，何必在宴席旁吃落一嘴灰？”她语音轻缓，不紧不慢，音调柔和，却让人不觉信服。众人听了只觉有理，纷纷点头应是，有人便出声将张野拉回。

张野此时再要强行挑战，却是不合宜。况且庄主夫人说了“吃落一嘴灰”，他强行要战，岂不是要大家都吃他足底灰，显然是不敬。他只好勉强笑合双鞭，向庄主夫人长笑说道：“庄主夫人说得甚是有理，是张某失礼了。”

归无处在一旁小声笑说：“他不行武礼强行开打不说’失礼’，在万刃山庄打伤少庄主不说’失礼’，如今被庄主夫人言语压了一头，却说’失礼’了。”一旁那人听到，连连点头。

归无处小声问那人，“这庄主夫人是个人物。她名字叫什么？”

那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人家堂堂庄主夫人的闺名，也是你能问的？”然而下一句却小声说：“乔灵曜。”

归无处心领神会，凑近去听，那人小声说：“这女子年轻时便是个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如今已有三十岁，然而放眼九州，容貌胜过她的却难以挑出一二。”

归无处听这人说话脾性甚合，因敬酒一杯道：“佩服佩服，不知少侠尊姓大名？”那少年哈哈一笑，道：“客气客气，在下湛其桐。不知兄台名讳？”

湛其桐名自《诗经小雅湛露》“其桐其椅，其实离离。”，桐就是梧桐，梧桐是一种象征美好的树。

关于所处朝代：首先因为是奇幻文，一开始成文的时候就是设定架空的，但是往往又会引用诗文，故设定为文化上在明清之前，但确实是架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