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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第1页）

袁术径自起身，走到议事厅中央、堆叠而成的军事沙盘。他抚摸着下巴，缄默观详缩小版的中原地图，心中已有一番计较。

眼光横扫，袁术看向西侧的武将，在中排停留点选：“程普、黄盖、韩当几名将帅，你们出列，暂且留下。其余的文臣武将，先行退去。待今朝商议过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文武百官闻言，交头接耳，悄声私语。虽然不明就里，依旧听命离开。屋内很快就只剩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袁术又喊住已行至门边的孙策：“伯符，你们也别走。”

孙策与蒋钦、孙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抵会意过来。蒋钦的表情，甚至略有几分难以抑制的欣喜。

关上厅门，袁术将一干人等都带到军事沙盘前面，拿起一支兵棋，搁在了正北的山峦：“你们看，我寿春东有大湖，北有大川，实乃一处据险而守的要塞。”指着城池一路游移，最后聚焦在徐州的东端，停留道，“加上淮水作为天堑，只要拿下八公山、打石山，再往北去，就是直来直往，一马平川。短短百里地界，强攻兵马悬殊的小沛，简直如探囊取物耳。”

程普分析了一下行军路线，觉得此举可行：“主公英明。不过属下听说，这段脉络，崇山峻岭，易守难攻，尽是些占地为王的贼匪。若真要硬打，只怕倒头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值当呐。”

想起孙策吃过的亏，牙恨那群拦路的鬼，袁术将心一横：“打石山的可恶悍匪，先劫我女，后伤我儿。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定与他们不共戴天。为今之计，只有调兵遣将，将你们尽数拨给伯符一条路可以选。待整饬兵马，誓要与那贼匪一决雌雄。”

话音未落，帷幕赫然被掀开，一抹丽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父亲，万万不可啊——”

袁术纳闷回头，颇有些惊讶：“咦，阿满，你怎么还在这里，为父还以为，你早就吃完东西，拍屁股走人了呢。”

袁满幽怨看了袁术一眼，腹诽道：我倒是想走。走了之后，你这只皮皮虾只怕就要被孙策小火慢炖，彻底给坑熟了。

嘴巴一瘪，戏精满酝酿着情绪，哇的一声哀叫出来：“上次义兄攻伐打石山，腿部中箭，到现在都还没好全。父亲怎么忍心，又将他送上前线殊死搏命呢？”

袁术听出了女儿的不舍，愣怔道：“可自古上阵杀敌，乃是将门无法推却的责任，也是庇荫子孙的荣耀。若都如阿满你这般贪生畏死，那行伍便无存在的意义，山河亦无药可救了。”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袁满摇了摇头，另辟蹊径道，“女儿这里有个两全之策，既不用牺牲行伍，又能够筹谋关隘，比任何作战方式来得都要轻巧。父亲可愿一听？”

袁术将信将疑：“阿满但说无妨。”

“女儿风闻，八公山黑风寨的头目邓当，与打石山青云寨的头目祖郎，乃是势不两立的仇雠。”袁满余光瞟了孙策一眼，继续进言，“父亲何不以重金收买邓当，再给他加官进爵，封个将军做做。那群没文化的强盗，定会自我陶醉，忘乎所以。尔后，以他山之石，攻他山之玉，父亲命邓当讨伐祖郎，不费一兵一卒坐享其成，岂不是快意无双？”

此语既出，议事厅众人，皆直眉瞪眼、呆若木鸡，各自心怀鬼胎地陷入沉思。

听到祖郎这个名字，程普、黄盖、韩当三位前辈的目光齐齐转向，投在了孙策身上。那一瞬间，似乎全都幡然醒悟，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

诸位老将心中有事，不过脸面上倒依旧沉稳，看不出丝毫破绽。袁术不认识祖郎，自不必说。孙策这边，眼光就有些高深叵测了。

听得袁满又道：“父亲，以此为凭，你只管养精蓄锐，按兵不动。等到贼匪两败俱伤，再趁虚而入，给他们个迎头痛击。介时，以逸待劳，可不比如今鸡蛋碰石头强多了？”

“如此两全其美的法子，我怎么没有想到。”袁术以掌心叩击脑门，长长喟叹了一句。

“当局者迷。”袁满一边回答，一边挺起了胸脯，“父亲，这都是阿满在庠序学到的知识，学以致用，还不赖吧？”

“好的很，我女心有远谋，可堪大用啊。”袁术喜不自胜，将女儿大肆表扬一通，才决断道，“此计甚合我意，就这么办。”

袁术采纳袁满的提议，当下就原地反悔，将调拨孙坚旧部给孙策的成命食言收回。

曲终人散，临门一脚抢救了关键剧情节点的袁满眼角眉梢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卸下重担，她心情极佳，决定不考虑含糖量超标的问题，要将剩下的几个柑橘通通吃完。

坐在案前，袁满思绪回溯，享受此刻格外珍贵的悠闲时光。

祖郎一旦有难，孙策将完全陷入被动的两难。救与不救，暴露还是隐藏，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举凡营救，亮了身份，那么他的寿春之旅，也将从此划上句点。

只要驱逐了孙策，就可以另辟英雄，徐图江东，并蚕食孙氏部曲。不远的未来，无论大汉分裂成三国还是六国，袁氏阖族，总归不会再被孙姓之人背地捅刀。

即将看见黎明的曙光，袁满不由自主乐出了声。

孙策率领众人退到厅外，蒋钦全程黑脸，见了孙暠，心里兜不住事，直接质问道：“伯皓，是不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将祖郎的事情透露给袁满的？”

显而易见，袁满知道了祖郎的身份，更有可能也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否则，她就不会如此赤裸裸地挑衅，甚至反将一军了。

孙暠如坐云雾，一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糊涂状况。听蒋钦简单讲了首尾，才蒙然张口：“救援那日，我向她索要影卫的时候，是提到过祖郎这个名字。但也只讲了策兄小腿受伤之事，再无其他赘述。她倒如何仅凭一个名讳，就能知晓其中最重要的关窍的？”